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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车上。
初晚枕在景潇肩上, 把玩着他的手指, 正玩得起劲, 被他紧紧扣住, 一丝缝隙也没有。
他轻道：“等这一切结束, 我们去旅游吧。”
初晚一怔, 笑：“好啊。”
景潇吻了吻她的额头，“你想去哪？”
初晚下巴抵在他肩上看着他, “你想去哪啊？”
男人略微冰凉的唇瓣触到她的鼻尖, 轻轻咬了口, 嗓音低醇：“我只想去有你的地方。”
难得一句不会让她肉麻的情话, 初晚乐呵着，跟逗狗似的挠了挠他的下巴，正想表扬，又听他徐徐笑道——
“床上就行。”
“……”
初晚嘴角一抽, 逗狗的小手转眼变成恶魔的尖爪，没好气地掐了他一把, “滚蛋。”
两人看似轻松的口吻, 却都或多或少带了别样，都是想调节一些气氛, 也都心知肚明。
不一会儿到了医院, 两人飞快朝病房走去。
一进重症监护病房, 便看到病床上的景老爷子。老爷子脸色苍白，虚弱到几乎已经很难感受到生命的气息，只能靠着呼吸机维持。
景潇唤：“父亲。”
床上的人动了动手指, 缓慢地看向景潇，就这一个举动，仿佛就耗费了他大半的力气。
他颤动地张合双唇，轻叹道：“我果然没看错啊。”
依然虚弱的脸上，此刻渐渐有了些精气神，满是自豪。
“我一直觉得你是只雄鹰，展翅翱翔，比所有人飞的都高，都远——”
他的笑容注入了活力，像是回光返照。有骄傲，骄傲他的儿子是如此人中龙凤，也有遗憾，遗憾他没法继续看他飞翔。
“我没有看错。”
他轻声重复，旋即郑重其事的，一字一顿道：“景潇，我从未怀疑过你。”
景潇愣了愣，平静的表面终于有了一丝裂痕。
“骨折的时候，我怀疑的不是你——”老爷子的视线移向初晚，“而是她。”
初晚坦然笑，点了下头。
“想照顾你是真的，这么多年，格外密切关注你也是真的——只是里面，更多的是关心的成分。”
老爷子的手颤颤抖抖地向景潇伸来，“我想，最后再看看你。”
景潇复杂的眼底对上老人无力却清明的眼神，犹豫一秒，他握了上去，缓缓吐出口气，问：“对于母亲，您真的不后悔吗？”
初晚心里一颤，清晰记得这个答案就是他黑化的起点，害怕她再怎么避，却仍抵不过故事的进展。
而此时覆上她手背的大手无疑是一剂强心针。
景潇攥住她的手，从她指缝中挤了进来，十指紧扣。
初晚那颗心忽地落下了。
景老爷子看了他一会儿，随即讽刺地笑了声，道：“无论你问多少遍，我都会做同样的选择——”
“当时，正是景家最艰难的时候。景家想更上一层楼，但有无数敌人在紧盯着，一步都不能错……”
他望着景潇的视线在晃，恍若透过他，看见了什么别的。
景潇也讽刺地笑了，像早就知道，但仍有些许失望。
老爷子显然也知晓他的情绪，没说什么。他松开他的手，回到被子里，数秒后，颤巍巍的手再次伸了出来，手中多了一枚玉佩，“这个……是你母亲的，我一直带在身上。”
玉佩呈月牙形，晶莹剔透，宛若一汪凝固的清澈泉水。
景潇缄默两秒，缓缓接过。
“你母亲当时总说，这玉佩从小到大随在她身边，早已混为一体，看到玉佩，就像看到她一样。”
老爷子轻轻阖上眼，像是了却了一件大事，亦像是在依稀朦胧中，看见了某个向他翩翩而来的身影。
一行清泪，无声从他眼角滑落。
景潇沉默着，辨不清神绪，但初晚能觉出他深处掩藏的动荡。
半晌，他轻出一口气，正要说话，景老爷子陡然瞪大双眼，神情霎时紧绷——
“景潇，不管你有什么计划，求、求你……咳咳咳——咳咳咳——”
老爷子突然挣扎着剧烈咳嗽，撕裂的声音似是预兆着生命的最终一点能量在燃尽——
仪器发出刺耳的声响，一群人立马急匆匆冲了进来，此时景老爷子忽地爆发力量扣住景潇的手腕，在一阵吵闹声中，最后几个字，拼了全力从他齿间钻出——
“放、放一条生路——”
说完便晕死了过去。
“嘀——”
监护仪发出刺耳的声音。
人群慌乱。
抢救。
除颤。
心肺复苏。
最后——
仍是一条沉重的直线。
房间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不停的“嘀——”声响动。
众人叹气，过来道节哀。
两人伫立着回不了神，脸上仿若没有任何表情，又仿若格外复杂。
良久。
景潇深深的，向着病床上已无生气的老人鞠了一躬。
随即他道：“我们走吧。”
初晚略微呆滞的神色逐渐恢复，应声迈步，她心情乱糟糟的，这时目光无意间晃过景潇手中的玉佩，脚步一顿。
景潇察觉异常，关心道：“怎么了？”
初晚摇了摇头，“没事。”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居然看到玉佩中一闪而过的霓光。
她又看了眼，根本没什么霓光，不过是枚普通的玉佩，应该是看错了吧。
“我们走吧。”
回去的路上，气氛比来时更加凝重。
两人也没了缓解的心思，景潇搂着她，初晚窝在他的怀里，谁都没说话，但都知道彼此在。
车辆中速行驶，掠过窗外的街景，初晚看着看着，忽然感到思绪有些晃荡。
“……”
“……初晚？”
“初晚？初晚！？”
有一道声音越来越急促，像是将她沉沦在虚无中的神智拉了回来——
初晚堪堪回神，眼神迷茫，“……嗯？”
身旁的男人稍稍松了口气，“想什么呢？”
初晚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恍神了。
“没什么，太累了吧。”她敷衍地笑了笑，问他：“你刚刚说什么？”
景潇有些心疼地搂紧她，“我在想父亲的后事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