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他仍不放心,“你真没事?”
初晚安抚道:“没事……就是太累了。”
景潇怜惜地在她唇角吻了吻,“幸苦了。”
红灯,车缓缓停下。
喧嚣的傍晚,川流不息的街道,行人来来往往,众人脸上有笑容,有焦急,有怒火,有羞涩,有伤心,有泪意……人间百态,再平常不过。
这时她恍惚间好像瞥到一个乍然凭空出现的人影,她揉了揉眼睛,转眼却什么都没有了。
她怔了下,隐隐皱眉,果然是最近太累了啊。
转绿灯,车行。
就在穿过马路那一瞬,突然旁边冲出一辆黑色越野车,在安静的街道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
景潇瞬间反应,把初晚紧紧摁进怀里护住,司机惊恐地打方向盘,可这似乎都是徒劳,下一秒,黑色的越野车猛地撞了上来——
“砰——!”
……
脑袋仿佛远古开天辟地的大爆炸,破开天地后深陷混沌,仅剩一片嗡鸣。
激烈的撞击声。
路人惊慌尖叫。
初晚的神智在游离,似乎彻底抽离了身体。
她恍惚看到散落的尘埃,看到摇晃的阳光,看到把她护在怀中此时却闭着眼貌似毫无生气的男人……
直到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什么都看不到了。
……
车祸现场围了大群人,惊慌过后便开始看热闹。这起事故比较严重,碎裂的玻璃和零件到处皆是,一辆车侧翻,一辆车撞在墙上,情况严峻。
大家也明显看出,是那辆越野故意撞上去的,这很可能是一起有针对、有预谋的犯罪。
救护车和警车的鸣笛很快接近,人群被驱散,但众人仍认出,昏迷到不省人事的从那辆被撞的车中抬出来的,是景潇和初晚。
于是那一出尚未落幕的豪门风云再次被点炸。
同一时间,某间公寓。
景正卿看着网络上传出的事故现场的照片,狰狞地笑了,那双充血的眸子遍布阴狠,还参杂疯狂的恨意和痛快。
检察院对他进行彻查,他们手握确凿的证据,那些他深深隐藏的,死都想不到会被发现的证据。
他没有想到景潇会有如此手段。
是他知晓的太晚了,没及时扼杀这个隐患。景正卿恨,恨那个毁了一切的人,一开始,疯狂的恨意几乎要把他吞噬。但后来,他看开了——
现在说这些已晚,他的时间不多了,到这关头,顾不了那么多了。
无法回头,那就同归于尽!
他,只要景潇死!
……
“嫂子?”
仿佛有来自远古的呼唤传来,明明很远,却像震耳欲聋,初晚破碎的魂从静止的迟缓中慢慢凝结……
她死了吗……
“嫂子?嫂子!”
不对……这声音好熟悉……
初晚终于夺回了意识。
眼皮似有千斤重,她费劲地掀开,死寂的黑色被驱散,露出路一以焦急晃动的脸。
“嫂子!”路一以见她睁眼瞬时喜悦惊呼,“嫂子你感觉怎么样了?”
她从脸到唇整个苍白,全身疼,像是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胸口,动弹不得。
“呃……”她的喉咙喑哑干涩,说不出话来,路一以手忙脚乱给她递水,她够着吸管草草地喝了几口,就等不及问:“景潇呢……”
路一以愣了下,有点迟疑。
见此初晚心里一个咯噔,猛地拽住他的手腕,眼睛瞪红,“景潇……咳咳咳……景潇呢……”
动作太过剧烈引起一阵激烈的咳嗽,她却毫不在乎,执拗地盯着他。
“嫂子你别激动别激动啊……”路一以忙安抚,犹豫着开口,“潇哥刚从手术室出来,医生说……”
“说什么了!”
路一以尽量放缓语气,“潇哥一条命是救回来了,只是……”
听到前半句,初晚松了口气,又闻后半句,她一颗心再度悬了起来,这一上一下使得她又是一阵猛咳,好不容易缓和,就听路一以支吾道:
“只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来,可能几天,可能几个月,也可能……”
初晚呼吸一滞,“你说什么?”
“医生说……是他自己不愿醒来。”
初晚浑身颤抖,紧咬着下唇,整个人陷入深深的慌乱和彷徨。
过了好一会儿,她平定下来,嗓音仍剧烈抖动,“带我去见他。”
“可是……”
“带我去见他!”
她固执地紧盯路一以,执意要求,路一以拗不过她只得答应,小心搀扶着她去到隔壁。
车祸的时候,她被景潇牢牢护在怀里,除了感觉五脏六腑都被凶猛撞击,手腕扭伤,破了几道大口子之外……没什么大碍。
相比景潇来说,她真的算没什么大碍的了。
男人脸色惨白,唇色绛紫,额头绑了圈纱布,渗着血迹,还有泥土附在脸上。他神情疲倦,虚弱,气若游丝,初晚甚至觉得他随时都会消散。
他安静地沉睡着,睡得很深,很深。
她颤抖的手不敢碰上他,极轻的动作,一下,一下,把他脸上的灰土拂去。
许久。
初晚紧锁的眉头舒展开,表情渐渐坚定,平静开口:“京河造假的事可以捅出去了。”
“好。”路一以小心翼翼地瞥了她一眼,对她与刚才截然不同的表现有些担心。
“车祸一定是景正卿搞得鬼,给我往死里查。”
“好。”
“景潇活着的事暂时别让他知道,多派几个人守在病房门口。”
“好。”
她有条不紊的吩咐完,路一以正要去执行。
“还有——”
初晚唤住他。
“去我公寓把烧饼抱过来吧。”
“啊?”路一以摸不着头脑,“……把烧饼抱过来?”
初晚“嗯”了声,没有过多解释。路一以便也没问,默默退了出去。
病房恢复寂静。
初晚望着床上睡容安详的男人,指尖轻柔地拂过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最后紧紧握住他的手。
你不愿回来。
没关系,我去找你。
我来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