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弥天大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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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太苍境的信息时，颜苏正抓耳挠腮的与北辰帝君下棋，她悲剧的发现，这些年，她涨了修行涨了身高，却独独落下了棋艺。
简直是一退三千里，虽说从前本就是个破棋篓，但好歹还能在帝君手下走上几十招，如今，棋盘上的局面，让她只想自插双目扶墙而出……
帝君太不给面子了，她这颗玻璃心都快碎成了渣。
茯苓端着果盘进来，放下后，又从托盘上抽出一封信笺，小心的递给北辰帝君：“帝君，太苍境来信。”
北辰帝君接过，只一眼，瞬间色变，他砰的一声拍在桌上，盯着茯苓声严色厉，目光一片冰冷：“为何现在才报？”
他从未如此失态过，那眼中的冰霜似要满溢出来，愤怒来得莫名突然。颜苏吓了一跳，忙抽过桌上的信笺，只见上书寥寥数语：昊天塔倒，神农鼎失，魔界入口失守，太苍境伤亡惨重，速归！
而日期，却是数日之前。
颜苏晃了晃身子，惨重？那师父呢？飞画呢？
只见一向谨言慎微的茯苓缓缓的抬起头，竟慢慢的笑了，此情此景下，诡异的令人心惊。
北辰帝君眸色一冷，一道银光闪电般直飞出去，然茯苓早有准备，竟借力腾空而起，半空中，只听一声张狂的笑：“暮苍，你也有今日！你……啊！”话未说完，却见她的身形忽然自虚空中疾落而下，卟嗵一声落在莲池中，溅起一池的水花。
北辰帝君手指微动虚空一抓，只见茯苓破水而去，摔在不远处的石廊上，她挣扎着翻身，再也忍不住，一口胭红噗在白玉石栏上，溅出点点红花。
“说，你是何人？潜伏紫微垣所谓何事？”
“所谓何事？哼，当然是要你死！只有你死了，方能奠我幽都魔界数万战士的英魂。”虚空中，一股隐形的力量压得她不得动荡，她喘着气，勉力支撑着自己。
“你是魔界的人？”北辰帝君微皱了眉，他看不出她身上有丝毫的魔气：“你自拆了魔骨？”
“哼，只要能让你死，我魔界勇士在所不惜。只可惜，未能亲眼看到太苍境的惨状。当年，幽都魔界的痛，如今，要让你们百倍偿还！”
“你住口，我师父怎么样了？”颜苏冲上前去，本想甩她几耳光，可看到她弓着身子委顿在地上，身下一片血红，嘴边犹不停的呕红，她怕自己急怒之下，一掌下去打死了她。
方才帝君那一招重创，想来极烈。
“真是个傻姑娘，到如今，还分不清现实与虚幻。”茯苓吃力的抬头望着她，剧痛的脸上浮出诡异的笑容，满满的都是讽刺。
她与颜苏只有数面之缘，可是想起楚管所说的话，她只觉得眼前的姑娘实在傻得可怜，只是如今，她并不想揭穿，她这一生都过得不好，只有眼前这个傻姑娘过得更惨，她才能稍稍得些平衡。
“你说什么？你把话说清楚。”颜苏一把抓住她的衣领使劲摇晃，不知为何，茯苓轻轻的几句话却在她心里起了波痕，她竟觉得揪心的难过。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没有人给她答案，而眼前这濒死的人任她如何追问都不再开口，目光冷冷的看着她，满满的讥笑和痛恨。
她们从未有过结，何来的恨？
“颜苏，小心！”一股大力蓦然自她身后而来，颜苏只觉得身子一轻，不由自主的倒退开去。随后，一股更大的气劲自上而下排山倒海般冲下，茯苓噗的一声，血溅当场，随即身子委软下来，再无动静。
“茯苓！”颜苏疾冲上前却又蓦然停下，只见茯苓的身子慢慢的砂化，微风一来，四散而去，竟再无留下任何痕迹。
她竟然……真是魔界中人。
颜苏有些颤抖的回望帝君，方才，她瞧得分明，茯苓是要杀她，可是以帝君的身手，绝对可以在不击杀茯苓的情况下完好的救下她。
看着缓步过来的帝君，颜苏小声的开口：“帝君，我想先回太苍看看师父。”说完，也不待暮苍如何回复，身影一闪，消失在远方。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转身离开，带着微微的慌乱和不知所措。
帝君，他究竟在瞒着她什么？她忽然想起当年紫鹃的死。
颜苏只觉得心下一片焦灼，腾云御风的气劲更足，南天门的守将只觉眼前红影刮过，再仔细时，已不见任何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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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皇山人杰地灵，太苍境气势天成，又有主尊曲元凰驻守，传说中实力可媲美上古神君的人。颜苏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见到如此惨烈的景象。
太极广场上到处是断壁残垣，往日里那些优闲的仙鹤都不见了踪影。众人来往间行色匆匆，个个脸上都挂着悲痛又隐忍的神情。千百年来，太苍境从未如此失守过，哪怕是当年的神魔大战，那样惨烈又壮观的往事，都没有如今的景况惨重。
两仪八卦台已碎裂得惨不忍睹，倒翻的昊天塔据说已被长老收回，反正已是空塔一座，谁都没有心思再去关注。
因地基动摇，很多飘浮在半空中的岛屿都纷纷殒落。甚至有部分落入人间界，掀起另一阵的腥风血雨。
满目疮痍！
同门的尸首已被收拾完整，一具具盖着白布的身体被整齐的排列在天宸殿外，往日那些鲜活的容颜在脑中如新，几天前还跟她打闹嬉笑的人转眼却阴阳两隔。太极广场明显已被打扫过，可那些渗入石板的血迹还清晰的印着，空气中的血腥味久久都没散去，昭示着这里曾有过的喋血鏖战。
颜苏不敢置信的冲进大殿。
等看到了死亡的名单后，她的心一沉再沉。朱枫师兄，玄玑师姐，往日对她照顾颇多的几个同门赫然都在列。
她心慌忙乱的把名单再看了一遍，总算有一丝安慰，飞画和她师父，都不在列。虽然不厚道，但心中的感情天秤还是稍稍维稳了些。
她又急急的去了长墟殿，殿门紧锁，师父不在。正准备再四处打听下，曲元凰神色匆匆的跨进大殿。
颜苏急忙忙的迎上去，她师父万年淡漠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那是一种掺着愤怒与愧疚的心痛。如何不愧疚，他代替中皇尊上守护着太苍境，如今，竟然守成如斯境地。
他一具具的掀开白布，一个个查看过去，那些年轻的脸庞如今死气沉沉，虽然已经洗礼过，但依旧不难看出受伤时的情况，有些都已肢体不全，甚至有的连个尸首都未留下，在大战中死去，神魂俱灭，白布下面，唯留他们常用的衣物静静的叠着。
不知何时，夜霖和飞画也赶了过来，两人默默的站在门边，屋内沉重的气息压得众人都抬不起来。
半晌，曲元凰终于开口：“你们都出去吧。”
夜霖走上前来，看着这样的挚友，他不知该怎么劝说。这不是他的错，错在真正的太苍之主曲元凰私离长墟殿。
颜苏泪眼朦胧的看着她师父，曾几何时，她还私下笑话中皇之主到处乱跑，指不定哪天就被魔界连窝端。而如今竟一言成谶，令她心痛如绞悔不当初。
“你们，都出去吧。”
夜霖叹了口气：“好吧，我去长墟殿等你，幸好颜苏不在场。对了，颜苏去哪了？”也不知道她回来看到这情况会有多伤心难过。
颜苏站在他身后，有些无语。
相识千年，夜霖竟认不得她。她都在他眼前站好久了，若不是时机不对，她真想仰天大笑几声，再嘲讽几句，也有你月君看走眼的时候。
曲元凰抬眉漠然的望了眼颜苏，随即向主座走去。颜苏蓦然想起，好像她这大变活人的样子，貌似她师父也没见过？！而事实上，除了飞画，好像真没什么人见过她。那大半个月，她本来心如死灰，独自呆在房间养伤，后来时来运转的突然就长成个大姑娘了，前前后后也不过十数日而已。
飞画以给众人惊喜和养伤为由，不让她跑去骚扰门中弟子。她也就一直没在人前出现过。再后来，听闻帝君的成亲吉时已到，就急急忙忙的飞上九重天。
而太苍境门众在八卦一途向来落后于人，九重天的流言蜚语等传到太苍境时，源头早已安宁。如此说来，她现在在众人眼中，还是个外人。大家没有轰她出去，多半也是没心情搭理她，再说，毕竟在此修行了那么多年，气场多少有些相似，只当是天上派了个代表来慰问，有志一同的对她进行无视。
她惊悚了，随即急急开口：“师父。”
曲元凰身形一僵，却未转过身来：“以后再说。”
夜霖满脸不可置信的望着颜苏，那样子跟见了鬼差不多。
飞画上前，拉住颜苏手臂，轻声开口：“我们先走吧，让尊上静静。月君，我们出去聊。”
夜霖木然的点点头，率先出了殿门，行至颜苏身侧，下意识的一顿步，又看了她一眼，才大步的出去。
颜苏抿了抿唇，终究什么也没说，和飞画一起离开了天宸殿。
摒退了四周，曲元凰独坐在正殿里，看着底下那些尸众，只觉得心里的悲愤到了极点。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如此一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