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戈相向,势必难免。
还有帝君,她不要这样,好不容易离帝君更近了一点,她怎能如此轻易的就放弃。
可是她愧对帝君,愧对师父,愧对廉贞星君,愧对整个太苍境!
因她的错,导致太苍师门受如此惨重损伤。这个罪,她必须得认!
只是,她的身份,不管楚管说的是真是假,她都要隐瞒下去,绝不能透给任何人知道,就算是死,她也要带着干干净净的身份,以罪仙的名义去认错。
她不能让人知道她是魔,否则,便是和整个天庭为敌,永远的站在北辰帝君和中皇上仙的对立面,和廉贞星君,和飞画,和夜霖,和太苍众多同门为敌,永远都不可能会有和解的一天。
想起楚管,颜苏的眼泪慢慢的流下来,她靠在民居墙上,缓缓的滑坐在地上,抱着双膝,她哭得不能自己。这次,再没有人在身边说,哪个混蛋欺负你?本大爷揍死他!
而在未来,那些曾关心她爱护她照顾她的人,若是知道这泼天大祸的源头竟是她魔者的身份,她不敢想像那会是怎样的惨痛场面,仅仅是想,她心里恐惧的无已复加。
灯火寥落的街头,举目四望,她竟无处可去,天下之大,她该何去何从。
“颜苏……”
颜苏蓦然抬头,街的尽头,她的师父曲元凰一袭紫衣,缓缓而来,脸上带着微微的心疼。
“这么晚了,如何还不回去?”他蹲下来,轻轻道。
回去?回哪儿去?她不敢回去,更不敢说。
“不要怕,一切有为师在。”
颜苏再也忍不住,扑进曲元凰的怀里尽情的哭泣。这个温暖的怀抱,她不知道还能呆多久,而眼下,正是她最需要的。
轻拍着她的肩膀,他默不作声,让她在他怀里尽情的哭泣。
他已听夜霖说起此事,而今,他又该如何决择?
漆黑的街头,他紧抱着怀里的姑娘,心头思绪翻涌疼痛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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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长墟殿已是月上中天,曲元凰看着颜苏沉默的回房,他折身回到听风台,安静的盘膝坐下。
明月如水,照在他深紫的道袍上,泛着微微的柔光。
今夜以后,等待颜苏的会是何种的遭遇,他很明白,否则,当年也不会出此下策。
肩膀上的伤又在隐隐作疼,那是上次在木渎被重衍所重创。
想起那日,他本是因夜霖所言,木渎镇魔氛缭绕,才前去一探究竟,谁知在半途,遇上了重衍。
他记得重衍,当年,若不是他,他对魔界的封印之路也不会走得如此艰难。
甚至……赔进了她。
几乎不需要多少言语,两人便动起手来。他相信,如他厌恶重衍一般,重衍对他亦是恨之入骨。
浩荡的仙力在空中迸撞,狂风骤雨中,雷声响彻九重天外,闷声滚滚密密麻麻的雷霆直击煞是壮观,方圆数十里外皆能看见这冲天的耀眼电光。
“暮苍,换了躯壳,苟活至今,活得可真自在。”骤然收手间,重衍冷冷的说道:“就不晓得,这日夜更迭间,可有丝毫悔悟。”
他一点都不想接话,心里的怒意层层叠叠的翻涌着,那些他以为的不在乎居然在再次遇上重衍时,都坚定的浮现出来,任他如何刻意都压不下去。
而今,他只想将他毙于掌下!
只可惜,即使他散了大半的神力,这具身体却依旧不行,他似乎听到了这具躯壳迸裂的声音。
当年,他力竭之际,元神将散,恰逢当时的紫微垣之主,北辰帝君即将羽化,天父为救他,将他元神封入帝君的身躯,做了新一任的紫微之主。
白衣魔者冷凝的嗓音如苍雷般响起,带着肯定:“风华一心倾慕于你,可你呢?堂堂上神之尊,竟然对一个女子赶尽杀绝!若非我魔界相信于她,你以为,凭你能如此轻易封印幽都?!”
他突然很愉悦,仰天大笑:“你竟然沦至如斯境地,我倒真未曾想过。”
他声音里有些遗憾:“可惜,到如今,你还是不明白你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荡尽妖魔,天下太平!”一闭眼睛,他冷声而出,可心底那丝微微的动摇又是为了什么,他已不能再深究。
“哈,你果然还是不明白。”
他怎会不明白,然大道天下,苍生为重,魔界一意挑起战争祸乱天下,人间界因仙魔两界的战争而天灾频出民不聊生,他身而为神,又怎可坐视不管弃苍生如敝履。
后来,颜苏于睡梦中被重衍掳走,进入他创造的沙椤界,看着那满山遍野的乌芷花,他竟有微微的慌乱。他想起,归墟之底的那片风华林,想起那片同样晶蓝透亮的花海,想起……那个红衣似火的姑娘,笑容灿烂的望着他,眼睛明亮动人。
耳边,仿佛又听到她脆生生的说:你叫暮苍?你长得真好看,做我夫婿吧。
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可在他心里,那漫天的血色,却如朱砂一般,永远印在他的心头。
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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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苏醒来时,已是隔天的日落时分,她捂着头坐起来,脑子有些昏沉沉,这些时日,她四处在外奔波寻找楚管,心里的压力压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而后来,真见到了楚管,她竟宁愿未曾相见。至少那样,她还可以欺骗自己,楚管没有背叛她们的友谊,楚管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好过最后他明明白白的肯定,血淋淋的现实让她痛彻心扉。
她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回到长墟殿的。脑中模糊的印象是她无助的立在街头,直至师父的出现。
掀被下床,头重脚轻得让她踉跄了几步,头昏得厉害,她使劲的摇摇头,想清醒一些,却更晕了。
曲元凰推门而入,看见摇摇欲坠的颜苏,忙扶住她:“起来做什么?”
“师父……”
看着师父冷情的样子,她想问师门的后事怎样?想问接下来该怎么办?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她有什么资格问?
颜苏坐了下来,曲元凰倒了热水给她,也缓缓坐在桌边。看着她,目光安静。
虽说师父的目光一如从前,颜苏却只觉得压力倍增坐立难安:“师父……我……”
她咬咬牙,道:“师父,我进过昊天塔。”
“我知道。”
“……”
“夜霖告诉我的。”
她恨恨的想:夜霖这个大嘴巴果然混蛋,连她自首的机会都不给。
“你先好好休息,近几日,我要出去一趟。”
颜苏望着他的目光带着期待又害怕,他心里一片柔软,默默的转了首。
有些事,他早该去办,却一直拖延至今。他们的未来,从来就不是他们俩个人的事,他一定要及早做防范,只是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想到不久的将来,想到她厌恨憎恶的目光,他心底一片寒凉……
只要她能活着,他别无选择……
风华……欠你的,总有一天,暮苍定会全部奉还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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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元凰走后不久,颜苏试着太苍境内转了一圈,本想找飞画商量些事,却见往日生机盎然的太苍境一片萧条冷清,颜苏难过的垂首,匆匆回了长墟,再不愿下去。
而此时的廉贞星君正与月君夜霖在商量着对策,既要瞒住颜苏的身份,又要对魔界此役给天庭一个圆满交待。
“廉贞,当年,你是如何藏下她的一丝灵识?”就这一点,夜霖百思不得其解,在暮苍的神力下灰飞烟灭的魔女居然被仙者所救,而且还是赫赫有名的北斗七宫之一。
廉贞微微一笑:“既是当年之事,月君就不必再探究问底,眼下,我们还是想想该如何救下颜苏方为紧要。”
“好,我可以不问,你就告诉我,她到底是不是风华?”夜霖沉沉问着,提到这个名字时,不自觉的声音放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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