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庭筠没有开口，只是长久地沉默着，好一会儿才说：“派人去接母亲下山，天冷雪都结了冰，让人路上当心些。”
韩嬷嬷得了话，欢喜地应了声，赶紧出去吩咐人迎老夫人回府。
这府里从杜若离开之后一直变得空落落的，没半点生气，青竹进来说送去杜家的东西，杜家人又原封不动的还回来了，本就没半点暖意的心此时完全跌入到冰窟窿里，鲜血淋漓却又麻木无痛。
“是……”算了，就算知道这是谁的意思又如何？横竖这已经是杜家的态度，不接受他，哪怕送去的不过是冬日里少见的稀罕吃食，让他们一家子解闷的。
“既然不要，那便别强求了。近来可有打听到什么？”
“夫人一直待在庄子里不曾出过门，倒是会在院子里散散心。听说有个农家小子十分懂事很得杜家人的喜爱，吃住全在杜家，是夫人的意思，夸他将来是个可造之材。”
朱庭筠闻言笑起来：“她懂什么，向来瞧人不准，若是看走了眼养了只白眼狼出来，只怕心里又不知怎么难受了。”说完自己的脸上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怎么傻傻地把自己也给骂进去了？
这一辈子他才是最大的白眼狼。
朱老夫人是在两天后回来的，朱庭筠亲自出门迎接，不过数月未见，母亲的头发竟然已经全白，脸上也没了当初的神采，看起来不过是个寻常人家的老太太，佝偻着身体，每一步都走得艰难，看着他只是没什么表情地说了句：“看到为娘今儿这般你心里可解气了？我输了，我管不动你，也管不了。我霸道了一辈子，没想到我自己的儿子才是我的克星。”
朱庭筠要上前去扶她，她直接躲开，冷笑着说：“不劳烦你，临死之前我还能回来见朱家的列祖列宗还有你爹我已经很满意了。”
“娘……”
“我累了，想回去了。”
朱庭筠一早就吩咐人去请来了太医，太医号过脉，出来的时候冲着他摇摇头：“心结解不开便要要人命，老夫人不肯退一步，自己折磨自己，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朱相，老夫医术有限，实在是无能为力。”
朱庭筠客气地将人送出去，到底当了她几十年的儿子，还能不清楚她的脾气？从来不知道低头，一有不顺就自己折磨自己，她是想就这么去了，然后让他一辈子活在愧疚中。
他回到老夫人的屋子，在旁边坐下来，知道她还没睡着，悠悠说道：“我今儿也不同您说什么道理，不如讲讲我做的梦，若不是这家里变成这般样子，我还以为咱们家真的败落了。”
他不紧不慢地将家中如何落魄，杜若是如何养活这一家子的人说出来，只可惜他的母亲血是冷的，完全不为所动。
“我梦到您趁我不在的时候欺负她，我真的没到您是大家小姐出身，那么金贵的人，怎么会对您的儿媳下那么重的狠手打骂她？她这一辈子从没有做半点对不起我们朱家的事儿，为什么您就不能给她一条生路？”
“您惦记赵家小姐，人家在我们朱家落败以后就与我们划清了界限，想讨人做您的儿媳妇，可惜人家已经瞧不上我们。倒是您向来看不入眼的梁家，愿意将那个嫁过人的女儿给我做续弦夫人，您还高兴地答应了。”
“我近来日思夜想，为何我没有好母亲，若娘遇不到一个好婆母，不然我们今天也不会走到老死不相往来这一步。娘，您让我如何不恨您？”
作者有话要说： 有时候面对面当敌人，都没有变脸的亲人来得痛。
梁素算是个落井下石的人，女主那么难了，她把女主赶出去，还想女主和朱庭筠和离，好让自己的姐姐嫁过去。
最狠的是明知道杜若没自己的孩子遗憾，将她的女儿当亲女儿疼，借着孩子的嘴把杜若逼走，其实这是压垮杜若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