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去国外发展,英文名肯定是要有的。
方肃问:“你的英文名想好了？ ”
我说:“想好了!就叫 Faery!
翻译成中文就是“仙女”。
方肃无语地说:“你对仙女这个人设究竟是有多执着？ ”
我举了个例子:“大概跟人类明明知道会有外星人,对方可能会侵略地球,却还要探索字宙一样执着……吧？ ”
“Sunny！
方肃压根儿不给我反驳的机会,独断地定下了我的英文名:“你的英文名就叫 Sunny!
我：“………”
嗯……好啦,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我回去将 Charites历年的大秀看完后,方肃带着我进了训练室,刚进门就说:“把衣服脱了。
这话要是在其他场台,买妥的就是逼良为媚。然而放在此刻,放在我和方肃身上,我只能老老实实地将外衣脱下,只剩下内衣。
说真的,我有点害羞。
方肃还须不满意:“站到台上去。”
我乖乖地站上去,方肃将四周的灯都关了,只留下台上刺目的白炽灯,随后站在台下审视我。他用最挑剔的目光盯着我,从面部到脖子,从胸口到腰下三角,再从大腿到脚踝。
我忍不住动了一下脚丫子。
方肃蹙起眉头说:“一个人的目光都忍受不了？ 届时会有几千道目光盯着你,难道你要捂着脸从秀台上跑下去？
这不一样啊,方董!
如果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不是方肃,而是其他人,我能两眼一翻睥睨天下然而换成方肃,我不由自主地有些羞涩,这是不是有点不科学。
方肃并没有盯我很久,开口说:“ Charites大秀的录像你都看了,用Charites的风格走一遍给我看。
Charites是商业秀,模特不只是衣架,你可以尽情散发你的魅力。我按照方肃的要求在台上走了一圈,定点动作是朝台下抛了一个飞吻。一圈走完,我站到台前目光期待地看着方肃,等待他的点评。
我期待地看着方肃。
方肃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期待不下去了。
方肃表示:“你刚才走的是 Charites秀？ 我以为是旧社会的老太太裹着小脚从照片里出来了。”
方董,你这毒舌的水平有点高哦!何景耀讽刺我的秀台表现像上菜市场买菜,你的跟他差不多意思,却充满了内涵,含蓄到了极致哦!
我深吸一口气,你随便怼,生气算我输。
方肃问:“ Charites的风格是什么？
我果断回答:“性感。
方肃表示:“从你身上我看不到这两个字,我只看到你畏首畏尾,恨不得将全身包裹得密不透风。你的小虎牙确实很有个性,能让人一眼记住你,可除此之外呢？ 你的专业水准在哪里？ 身上的布料一少,你的水准就发挥不出来了？ 你不能欣赏这些服饰,你只想着赶紧完成任务,将衣服换下来是不是？
方肃说得没错,身着其他服饰时,我心里想的是“我是小仙女,我是天下第一美”。可当身上的布料一减少,这种迷之自信就消失了,我成了真正的衣架子,就想着赶紧上台展示一圈然后就下台。
可这种事情肯定要慢慢适应,总不能在一夜之间,一个含蓄内敛的大家闺秀就转变成热情奔放的舞娘吧？
方肃说:“给你五分钟时间,我要在你身上看到‘性感’两个字。
性感？
我都脱成这样了,你还要我怎么性感？
尽管我心里的弹幕已经霸屏,但我明智地没有说出来。方肃的这个要求只是我职业生涯中的一个小小挑战,如果这个挑战都不能完成,我不如尽早放弃,回家卖红薯。
可是性感应该如何表现呢？
我回忆着大银幕上风情万种的女星形象,蹲下身侧躺在秀台上,伸长两条大长腿,睫毛半敛,媚眼如丝地看向方肃。
方肃还是一副冷漠的样子。
我暗暗给自己打气,伸出食指,在自己的嘴唇上抚弄,用我从电视里学来的动作继续勾引方肃。
方肃:“依然冷漠脸。
我都这样破廉耻了,方肃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是不是钢铁直男啊？ 我一个冰清玉洁的小仙女不要面子的啊？
我暗戳戳地咬牙,廉耻再次突破下限,我伸出手指从小腿一路抚摸至大腿。电视里的祸国妖姬都是这么演的,这招一出,柳下惠都得变成西门庆。
方肃总得有点反应了吧？
“………”
方肃终于有反应了！
他的薄唇动了动,说:“我要看的是高级性感,不是卖弄风骚。”
我:“……”
啊啊啊一一好气啊!气得我高斯模糊！质壁分离!基因突变啊!
这已经不是我职业生涯中的一个小小挑战了,这是捍卫荣誉之战,我今天一定要让方肃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捍卫我作为小仙女的尊严!
我化身受过核辐射的哥斯拉,从秀台上爬起来,雄赳赳气昂昂地跳下台,走到方肃面前恶狠狠地瞪着他。在方肃一副“想干架吗”的表情中……我瞬间化为绕指柔,右手轻轻地搭上他的肩膀。
卖弄风骚不成,我就只能剑走偏锋了!
提起剑走偏锋大户,舍何景耀其谁？
拍摄 Durand广告时,何景耀的表现可以称得上是教科书级别的剑走偏锋,我只要学到他的三成,就够受用终生了。
我搭着方肃的肩慢悠悠地绕着他转了一圈,随后指尖抚上了他的脸颊，方肃挑了挑眉,身子却是没动。
我深情地凝视着方肃,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接着呢？ 我回忆着何景耀拍片时的表现,在心中默念了两遍“剑走偏锋”,嘴角勾起一抹魅惑的笑容,脸朝着方肃贴了过去。
接下来,当然是亲他啊!
动作要慢,要给方肃拒绝的机会,一点点增加他心中的压力,让他在紧张下心慌意乱。当他失去镇定推开我时,他就输了!
我一点点靠近方肃,我们凝视彼此,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近,我们的呼吸缠绕在了一起,我们的唇即将与对方贴合。
方肃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在我以为他将主动退让时,他迅速恢复状态,目光重新与我对视,呈互不相让之势,我们…杠上了!
剧本不是这样的。
我们就这样近距离地凑在一起,再靠近一点就要贴上对方的唇。方肃不肯让步,就只有我让步了。可我都赌上了自己的荣誉,就这样认输宝宝不甘心啊!谁能告诉我,现在这种局面究竟该怎么办啊？ !
我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肾上腺分泌激素,脑袋嗡嗡作响,下意识地想,如果此刻是何景耀面对这种情况,他会怎么做？
当然是……不能怂,就是要亲他啊!
亲他!亲他!亲他！
谁谁不是小仙女!
倘若方肃秋后算账,是他自己没退开啊!一男一女靠那么近,不是要打架就是要接吻啊!我给了他足够的时间退开,他自己没有退开,怪我咯!
我也是不要脸了,继续往前凑,我们的呼吸紧紧交缠在一起,眼见双唇就要贴上,突然横空伸出一只手,抵住我的唇将我推开了。
方肃看着我,我看着方肃。
我的唇上残留着方肃掌心的温度,热乎乎的。
气氛……尴尬……
方肃主动打破沉默,虽然他说出的话还不如不说:“卖弄风骚不成,改投怀送抱了？ ”
我面色如常地退开,转移话题:“喀喀—你看我该怎么抢救一下？ ”
方肃顺着我的意思跳过了这个话题,问:“跳舞会吗？ ”
我问:“形体芭蕾，这是我最近的课程。
方肃表示:“其他呢？ ”
我想了想:“广场舞。
方肃点头:“挑一首欢快的。
虽然我不明白方肃的用意,但作为曾经的广场一枝花,广场舞是我的专业领域。我飞快地在脑中搜索了一遍,问:“要不我跳‘大哥你家乡有四百斤鸭卖吗？ 是白拿白拿吗？ ’那首？ ”
方肃就是一个行走的表情包:你是想笑死我,继承我的王位吗？
“随你。
我继续问:“我可不可以穿上衣服跳？ ”
方肃一副“懒得跟你废话”的表情,同意了。
得到方肃的首肯,我飞快地穿上衣服,掏出手机找到那首歌曲,等音乐响起后兴奋地跳了起来。
大哥,你家乡有四百斤鸭卖吗？
是白拿吗？ 白拿吗？
是咧是咧是咧是咧,来干!
妹咧妹咧妹咧妹咧要不买单!
这首歌原名叫《 Panama》,是新一代洗脑神曲,旋律魔性,听了就让人想疯狂尬舞,根本停不下来。我伴随着音乐疯狂舞动,如身处无人之境,整个人high到不行,跟猫吸了木天蓼一样。
曲毕,我喘着气意犹未尽地看向方肃,邀请说:“方董,你觉得怎么样？ 要不要和我一起跟随音乐舞动起来？ ”
方肃冷漠脸:“把衣服脱了,上台走一圈。
我愣了一下,方肃的想法就跟女人的心情似的,一会儿一个变。不过就这点小事,我也不会故意跟他唱反调,痛快地把衣服脱了,重新踏上秀台。
神曲跳得太high了,我上了台都没彻底冷静下来,走秀跟开万人演唱会似的,台下都是我的歌迷,他们为我痴狂、为我呐喊。等到了定点位置。
我露出一抹魅惑的笑容,朝方肃眨了眨眼睛,右手比了个手枪的动作,又朝着他的胸口开了一枪。
尴尬？ 羞涩？ 不存在的!放我下台,我还能再跳三天三夜!
圈走完,我回到方肃的面前,准备“再取其辱。
这回方肃的面色缓和了许多,挑了挑眉说:“有点感觉
我眼睛一亮。
方肃点评说:“你现在驾驭不了‘性感’两个字,必须有其他优点来弥补。
你可以将自己的风格设定为小太阳,自信张扬,让观众感受到你独特的魅力。”
确定人设后,接下来就是按照这个人设培训。为了消除我的拘束,每次培训前方肃都会让我跳一遍神曲,方便我放飞自我。我觉得自己的设定有点魔性,人家是“饿了吧,来一口士力架”,我是“紧张了吧,跳一曲广场舞”!何景耀对于我要参加 Charites大秀面试这件事倒是没有作天作地,而是客观地说:“是个不错的机会。”
他问:“这次面试你一个人去美国？ 不会迷路吧？ ”
我说:“方董会和我一起去。”
这句话一出,何景耀的神态就变了,不等他说些什么,我连忙堵住他的嘴:“你不要胡思乱想,我跟方肃是纯洁的上下属关系,我们是梦想合伙人!”
何景耀勾起嘴角说:“我什么都还没说,你就知道我要说些什么？ 岂不是不打自招？ ”
我翻了个白眼:“除了这些,你还能说些什么？
何景耀表示:“堂堂国内一流模特经纪公司的老总,亲自陪同旗下的小模特去美国面试。与其说他是你的梦想合伙人,不如说他是个慈善家,专门来普度众生的,我更相信一些。
这话的意思就是我在胡说八道咯？
何景耀一副过来人的语气:“男女之间没有纯友谊,除非…一方长得丑。先不提方肃是怎么看你的,你对他难道就没有一点想法？ ”
何景耀这句话倒是把我给难住了,如果再次强调我跟方肃是纯友谊,那不是变相承认我自己长得丑。
再说了,我对方肃就真的没有一点点的想法。
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和方肃贴在一起,双唇近在咫尺的画面,忍不住老脸一红。
什么样的友谊才能一言不合怼上就要亲嘴啊？ !
还“不能员,就是要亲他”!我当时究竟在想什么啊？
何景耀看着我的表情,一副很懂的样子,说:“恭喜,第二春。
我:“……”
Excuse me？ 何老师,你的词汇量很丰富哦。
翌日,我在医院梳洗完毕后,准备出发去新时代。
陆湘来看何景耀,我跟她打过招呼才离开。等走到医院门口,我发觉自己的手机忘带了,于是转了回去。我离开的时候门没关上,留了一条缝,回去的时候,站在门口正好听见他们的谈话。
“恭喜你如愿以偿,这几天是不是很舒心？ 说实话,我很佩服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这是陆湘的声音,我从未听过她用这种语气说话。虽然脸上带着笑意。
但语气尖锐,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我推门进去的手顿住了。
何景耀慢条斯理地说:“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陆湘表示:“道具组的工作人员是多年的老师傅了,拍摄前道具场景都检查过一遍,没有任何问题。可怎么拍摄到一半,场景突然就坍塌了？ 艳阳拍摄的时候,你一个人在场景边上站了很久,你在做什么？ ”
何景耀只觉好笑,问:“你该不会以为是我动了手脚吧？ ”
陆湘并不否认:“这要问你自己了。”
何景耀觉得荒谬,说:“我疯了吗？ 你知道我躺在医院一天损失多少？
这次是我运气好,只断了几根肋骨,要是不走运,我的命当场就搁那儿了。
我有什么理由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陆湘说:“为了艳阳,这个理由足够充分吗？
何景耀表示:“你的笑话很好笑。”
陆湘无所谓地说:“你就当我是在说笑好了,反正这件事除了你我,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怜我们杂志社成了最大输家,按照你的心意将裴西换成艳阳,却得面临巨额赔偿。”
我愣在门外,难以置信地听着两人的对话。
《Ane》突然将裴西换下,果然是何景耀的原因。而拍摄当天的意外,很有可能不是一场意外,而是何景耀人为制造的？ 何景耀当时扑过来将我护在身下不是本能反应,而是他早就在等待那一刻？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他这么做的意义呢？ 正如何景耀所说,如果运气不好,场景塌下来,他可能就不只是断几根肋骨,而是有生命危险!这个怀疑荒谬极了,可如果对象是何景耀的话……以他的性格,真的有可能做出这样丧失理智的事。
因为何景耀的性格本身就是极端的。
不,这只是个猜测。
陆湘没有直接的证据,倘若这件事真的只是个意外,而我贸然否定何景耀的牺牲,那也太让人心寒了。
屋内,陆湘与何景耀说完这段后,陆湘便提出了告辞。我的心里一团乱,本能地避免与他们正面遇上,迅速收回手离开了。
路上我的脑子里乱糟糟的,等到了新时代,热身跳神曲时都心不在焉。
方肃看出了我的异常,拍了拍身边的位子说:“坐。”
我听话地坐了过去。
方肃问:“你今天的状态不对,发生了什么事？ ”
我看着方肃的脸正准备倾诉,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立即闭上嘴巴,脑袋垂了下去。过了三秒,我重新抬起头看向方肃,张了张嘴,又闭上嘴把脑袋垂了下去。
方肃今天有做贴心小棉袄的潜质:“不方便可以不说。”
倒也不是不方便,而是我突然想起来,我和方肃简直就是无话不谈!他有什么不可告人……不对,是不堪回首的往事都会告诉我,而我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也愿意跟他讲,我们俩太交心了。
“蓝颜知己”“红颜知己”这两个词是很危险的
我重新抬起头,意味深长地对着方肃说:“方董,你这是在玩火啊……”
方肃:“……”
他可能听不懂我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这并不妨碍他听出我这句话不怀好意。
方肃迅速从知心哥哥回归经纪公司老总的设定,板起脸说:“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憋着。专业模特是不会让情绪影响工作状态的。
我：“………”
好好好,你是老板,你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