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阮手腕一松，匕首哐当坠地，幸好掉在被子里，没有吵醒韩迟墨。
韩迟墨依旧沉睡着，丝毫不知枕边人方才对他的致命杀意。
颜阮看着自己的双手，手掌干净白皙，没有沾染一丝其他的颜色。
鲜血可以洗去，杀了人的阴影却是一辈子的。
他躲进被窝，在哽咽声溢出来之前，狠狠咬住了自己的手背。
手背上鲜血淋漓，颜阮恍然未觉，何时睡着的，他自己也未曾发觉。
之后的几天颜阮一直表现得很正常，韩迟墨的担忧渐渐消去，眼睁睁颜阮长胖了许多，心底十分欣慰。
不过，颜阮却没有他这样的好心情。
他看着一天胖一个度的肚子，难过得要掉眼泪：“要是瘦不回去怎么办？”
“不是有我吗，我养你一辈子。”
“鬼才相信。你们都是喜新厌旧的。”
韩迟墨掐他腰上的软肉：“除了我，还有谁眼馋你，嗯？”
颜阮有些气喘，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开他。
韩迟墨揉着肩膀抱怨：“你最近这么喜欢打人啊。”
颜阮没搭理他。
“殿下。”
青玉急匆匆走进来，在韩迟墨耳边低语几句，韩迟墨遽然变色，起身便要离开，刚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似的折回来，托着颜阮的脸亲了一口。
“记着等我回来。”
颜阮哼哼：“你快走啦。”
韩迟墨笑着揉揉他的脑袋，恋恋不舍地出了门，颜阮的表情骤然冷淡下来，擦擦被他亲过的地方，坐直身体。
“还要躲着吗？”
颜阮连头也没有抬。
一道黑影无声落地，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如猫一般轻盈。
颜阮轻笑：“你的轻功也这样好，忝居人下，可惜了。”
站立着的人微微皱起眉头。
“我不是……”
“如果你是来带我回去的，我明确告诉你，只要我一喊，就会有无数高手闯进来将你擒获。”
“要是你不信，大可以试试。”
对面的人苦笑：“我信。”
“韩迟墨对你这么好，自然将你的安危看得比谁都要紧。”
“这几天你都看到了？”颜阮依然冷冰冰的，“既然都看到我和他相处的场景了，你还不滚？”
“我不信你的表现都是真的，我清楚，你对他没有真心。”
他放低嗓音：“对任何人都是。”
颜阮终于抬头看他：“元明知，你到底想说什么。”
元明知被他冷漠的目光看得心寒：“你就不打算问问我的近况吗？”
“我不感兴趣，滚不滚，非得我叫人请你出去吗？”
元明知赶紧道：“我、我找到范行了。”
他递给颜阮一张纸条，颜阮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了一丝波动。
“明天……”
他低喃了几遍，将信将疑看向元明知：“真是范行给你的？”
元明知点头：“我离开蛮夷的时候正好遇见范行，他得知你的消息，商量着带你出去。”
颜阮将纸条撕成碎片：“元明知，希望你不要骗我。”
“你放心，我再也不会欺骗你的。从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我一直想跟你道歉……”
“提从前的事情没有意思。”颜阮不留情面地打断他，“还有事吗？没事的话，你就先走吧。”
元明知咽下紧随其后的话语，眼神黯然失色。
他刚要转身，颜阮猛地叫住他：“站住！”
元明知满怀期待地回身，颜阮问道：“珠珠她还好吧？”
元明知眼里的希望彻底落空，“五公主很好，不过，蛮夷近来和赵国交好，我走前听到风声，蛮夷皇帝有意将五公主嫁给陆逍。”
颜阮眸中掠过明显的惊讶，方才韩迟墨慌里慌张的，想必就是为了这事。
他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让元明知出去。
颜阮始终低头，注意力全部放到书本上，元明知颓然叹了口气，身影消失在寂寂长空里。
直到他消失了，颜阮才将目光投向他刚刚站着的地方。
心底无端升起涩意。
翌日。
赵国与蛮夷结为姻亲，陆逍卷土重来，带着三十万大军重新攻打璧国，此番璧国一开始就落了下风，陆逍势在必得。
陆逍骑着战马，仰望着高高的城墙。
蓦地，瞳孔一缩，下意识握紧手里的剑柄。
纵使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他依然认出站在韩迟墨背后的那个人。
颜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