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老鼠
房间布局很简单，黑白灰简约式风格，和上次他睡的那个房间风格几乎一样。柜子书桌方方正正，木具的棱角都被包上一层海绵。
一进门，视野是房间空间布局的五分之三，浴室设在进门口右方，占的方形空间刚好遮住床。隔着卫生间墙壁，殷染只能看到床的一角，只要他再往前走几步，就能看到房间的全局，以及那张灰色简洁风软床。
他停顿下，踏出脚去。
路盎匀坐在床边侧对着他，单手托着书看。床头柜有一盏更为明亮的光，照亮一方，光源在他另一面，于是殷染看到他的轮廓散发出细碎温暖的亮光，脸被笼上一层阴影，额前微翘的头发勾勒出一道道近乎金色的线丝。
路盎匀注意到动静，转过头，敛着眼看他。
殷染才知道，原来路盎匀还要戴眼镜。透明镜片很薄，被银色框架托在鼻梁上，他的眼珠很黑，有时黑得透亮，有时黑如深渊。
突然闯进这般平和安静的氛围，殷染有些措不及防。顶着对方的注视就这么顿在原地，搭在托盘上的指腹无意识摩挲起盘边缘。
沉默片刻，他张嘴吐字，“……好巧。”
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视线从殷染脸上移到托盘上的碗。
探究的目光太过明显，殷染平息下刚刚不符常态的心跳，语气快速，“鱼汤，喝吗？”
路盎匀没有对他的问题做出回答，而是说：“敲门了吗？”
殷染很快跟上他的思路，礼貌回道，“敲了的。”
听闻，路盎匀眉心微微舒展开，从刚被吵醒的状态恢复到洗漱完的状态，合上书：“喝。”
殷染给他支好小桌子，他就可以直接坐在床上进食，路盎匀舀起汤慢慢地喝，殷染站在一旁看，觉得这好看的人无论做什么都是赏心悦目。
从第一勺到最后喝完都没有发出动响，整个房间都很安静。
殷染看着他，逐渐神离。
路盎匀好像很少对什么事物做出主观性的评价，上次做的煎蛋面是，这回鱼汤也是，就连上午他主动询问书怎么样，男人也是随性回应一个随意的答案。
他为什么看那种书呢？只是单纯无聊吗？
殷染思绪跳脱在男人额前垂下的发丝上，直到听见汤匙落在碗壁上的清脆响声。
路盎匀慢条斯理拿起帕子擦嘴，抬头看他，“还有吗？”
“好喝吗？”殷染没有回答，反倒提问起他。
沉默。
殷染固执地没有开口，他迫切想从路盎匀嘴里得到一个主观的回答，哪怕是随意胡诌来的。
路盎匀微仰起头，明明处于一个弱势的位置，眼神却那样安和平静，好似看淡一切，又好似什么都未落进眼里。
莫名地，殷染脑海里浮现那句话：
“因为大家都很无趣，像那种努力想逗趣反而变得更无趣的小说，看了之后，我告诉你，真的会很想死。”
无趣。
他在路盎匀眼中，原来算是无趣吗？
殷染突然就看懂了路盎匀的眼神。那是一种带着孩童未涉世事的天真纯粹，又是一种带着神性的对世间漠不关心。
“你好奇怪。”殷染说。
路盎匀微微歪着头，舔了下嘴唇：“什么？”
“没什么，”殷染把碗端起，“再盛一碗是吗？”
路盎匀点头，突然想起什么般，“你做的？”
殷染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就在要开门出去的前一秒，后方传来男人的声音：“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