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也是死，不救人也是死，几人虽说于心不安，但还是同意了麻小春的办法，丢下两个在粪坑呼救的小伙伴，头也不回跑了。
“救命！”
“救...救命啊！”
瓜地里出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不用想肯定是来偷瓜的，听闻呼救，急忙跑过去，这儿太黑了，他模模糊糊看见粪坑里有人在动，这粪坑太深，他踌躇片刻，摸到后腰的砍刀，瞬间有了主意，对下面喊：“往后一点，我跳了。”
李家欢如蒙大赦，借着泥墙的劲儿抬脚一推，整个人往后飘了半米，不知是用力过猛还是怎么回事，小腿抽筋，他止不住的往下掉，努力挣扎也于事无补，反而越沉越深。
扑通——
刘健康跳进粪坑，臭得他深吸一口凉气，听不见呼救声，他心中一咯噔：“你在哪儿？”
“咕噜...”
见不着影儿，听声音应该在粪坑中央的位置，刘健康一个猛扎游了过去，捞住那人游到边缘，空出右手摸了摸壁，砂石面，硬是硬，但施工的掺了假，拿刀用力就能扎破。
他摸到后腰的砍刀，瞄准一处，使尽全身的力猛刺，砍刀入了一半，他一手抓着砍刀柄，一边将那人的脸按在胸口，问：“听得见我说话吗？”
没有回应。
死了？
刘健康犯了难，对着那人腋下用力一揪，怀里人疼的抽搐，醒来后咳了好几分钟，之后手脚剧烈的挣扎，刘健康抱紧他：“别动，不然咱们都要死。”
郁潋听懂了，仰起头，十五六岁的少年，脸黑，长得壮，个头也高，下颚线条却如成年人一般硬朗，低头看他时，眼睛黑白分明，璀璨明亮，他紧紧抓着，太冷了，不停往大哥哥怀里钻，还不忘问胖子：“哥哥，我朋友呢？”
刘健康：“我过来只看见了你。”
不对啊，他刚刚明明一起胖子一起在喊救命，怎么眨眼胖子就没了？郁潋眼瞳睁大，对着粪坑喊：“胖子！”
“李家欢！！”
男孩子火气旺，哪怕临近夏日，郁潋也喜欢和一众小伙伴跑河里洗凉水澡，特别是临近傍晚的时刻，水凉，风也清爽，今晚泡在这又臭又冷的粪池里，他竟觉得彻骨的冷，黑暗中本就看不清，泪水夺了眼，整个世界都看不见了。
愧疚悔恨在心头交织，早知道会这样，他还来偷屁的瓜，带着胖子去小吃街，从街头吃到街尾不爽吗？
察觉怀里的人哭了，身子一个劲的抖，刘健康问：“这里面还有人？”
郁潋哭得泣不成声：“胖子为了救我跟着跳下来...是我害了他，我是杀人犯！”
刘健康把他往上提了提，说：“抓紧刀柄，我下去看看。”
胖子还有救！心中略过这个想法，郁潋抓紧，连忙道：“好好好，哥哥，你小心一点！”
粪池挨着瓜田，不用想必然是用来浇瓜的，十亩的瓜田，用量可不少，因此粪池肯定修得深，刘健康深吸一口新鲜空气，混杂着烂臭弥天的味道，他一头扎下去，好几分钟才上来。
郁潋问他：“找到了吗？”
刘健康：“没有。”
这次他吸得深，扎得也更深，上来后几下游到郁潋这儿，把手里的人往墙上一按，气儿不太顺，说：“打他肚子。”
轻飘飘的一拳，哪怕郁潋使尽了全身的劲儿，刘健康眉头一皱：“抓着我，我来。”
他这一拳下去，听得郁潋牙齿泛疼，偏李家欢没任何动静，打了两拳，眼见人还是不醒，刘健康捏着他下颚，做起了人工呼吸。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刘健康的动作越来越慢，郁潋那颗心逐渐冰冷，颤颤巍巍伸出手探上李家欢的鼻息，他说：“哥哥，算了。”
刘健康停下动作，沉默半响，两指用力按在李家欢颈脖，闭上眼静静感受了许久，再睁眼便说：“死了。”
瞬间，郁潋四肢失了力，噗通掉进水里，没两下被人捞起来，刘健康一手抓着刀柄，一手提着他，李家欢的尸体渐渐下落，郁潋一把抓住，死死把他抱在怀里。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外面知了叫个不停，鸟雀叽叽喳喳，风声呜呜，粪水冰冷，怀里的尸体逐渐僵硬，不需要郁潋抱着也浮在水面，种种所有，谱成一副恐怖而绝望的画卷，整整缠绕了郁潋一辈子。
唯一的暖，便是来自这位陌生的大哥哥。
天不知什么时候亮了，郁潋看着李家欢的尸体发呆，刘健康耳朵贴着墙，许久后说：“有人来了。”
没有回应，他低头，男孩有一张雌雄莫辨的脸，眼睛大，皮儿苍白，呆呆看着尸体，失了生气。
刘健康叹气，大喊：“救命！！！”
他喊了两声，便有张老脸出现在上面，老李一见这情况，哪有什么不明白，哭丧着脸一拍大.腿：“哎哟我的祖宗，这都什么事啊！我说你们这些小崽子，偷瓜就偷瓜，往粪坑这边瞅什么劲儿啊！老婆子快去报警，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