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发现所有你欣喜的变化,全是表面。
你还是曾经的自己,懦弱的,一无所有。
“空姐姐,你出来好吗?”“空姐姐,我饿了。
”小兔在蔚空房间门口说着,他是这群孩子们中最大的。
即使她不说,他大概也明白某个事实——他们,一直照顾他们的人不在了。
那天他看到他的空姐姐疯了似的按着手机,他也看到了停在孤儿院门口闪着灯的救护车。
罗院长讲的童话故事都是美好的结局,但他记住了唯一一个悲剧,在灯光照耀下离去的卖火柴的女孩,因为他们都是被抛弃的。
小兔没忍住,在门外哇哇哭了起来,于是跟在他身后的孩子,也都哇哇哭了起来。
曾经温暖了他们的孤儿院,此刻没有一点儿阳光。
孩子的哭声像是一剂清醒剂震醒了迷茫的蔚空,她擦了擦眼泪。
孩子们还小,她不能让他们经历她所经历的,再被抛弃一次。
毕竟这个世界上,还知道他们存在的,只有她了。
推开门,蔚空把孩子一个个搂在怀里。
她擦拭他们脸上的泪痕,想尽办法做鬼脸,却始终没有一个人笑。
他们都看着她,她憔悴,她的脸上都是痛苦的伤疤。
蔚空做着手语,“你们笑啊,不好笑吗。
”孩子们没有回答,他们都看向了向日葵。
然后,在十几双眼睛的注视下,向日葵说,“我们,想看你笑。
”纯净的话语再次刺激了蔚空的神经,拼命想要戴上的面具被摘下。
她走到向日葵身边,抱着她,这个和她有相同缺陷的孩子,她自私的希望她不要相信任何人。
别人,都不可信,尤其是轻易许诺的人。
当天的饭菜没有色相,甚至有着过分的咸味,但孩子们吃得很香。
罗院长的葬礼定在后天,医院考虑到她的特殊情况,免去了安葬费用。
蔚空拒绝了,她倔强地,她不需要别人对她的施舍。
她有钱,她省吃俭用存了好多。
她用那些钱还了叶犷,她用那些钱默默支撑着孤儿院……她不是没用的。
她只是不能说话,她能听见,有手有脚,会哭会闹,她的倔强是在坚持着自己的价值。
葬礼当天,来的人寥寥,她已经没有有血缘关系的实质上的亲人了,都是她收养过的残疾孩子。
有些来了,有些由于身体问题没能赶来。
蔚空穿了一套黑色的衣服,黑色的鞋,以至于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感觉都是压抑的。
这次葬礼,叶犷也来了,蔚空没叫他,他是自愿的。
陪同叶犷来的,还有滑清。
因为来了,一定会见到蔚空,他一个人是尴尬的。
蔚空的打扮很显眼,在人群中他一下便发现了。
但他不敢上前去打招呼,他害怕她的再次失控。
“没必要怂吧,叶犷。
”滑清看出了他的顾虑,她不是在调侃,她在安慰。
这件事,她比他们看得清楚。
罗院长的离开,不是因为叶犷,即使那天他及时看到了蔚空的发的短信,也不一定能改变这个结局。
有的事情,是一早就注定好的。
滑清拽着叶犷,走到蔚空面前。
蔚空没抬头看他。
“哎,我的小空,怎么瘦了这么多!”滑清捏着蔚空的脸蛋,那由于悲伤变得憔悴的脸。
叶犷也注意到了,他说了句,“节哀”。
她没理他。
滑清夹在他们中间,是尴尬的,尽管她有点神经大条,但令人窒息的氛围还是能感受出来的。
“啊,小空啊,那些孩子呢,没来吗?”滑清转移了话题。
蔚空摇摇头,做了手语,滑清看不懂。
“她说他们还小,不适合见到这种场合。
”叶犷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翻译,虽然蔚空不愿意,可他这里是唯一能看懂手语的人。
“也是。
”他们比一般的孩子承受的要多。
滑清接着问,“你以后要怎么办?”“我可以帮你。
”可以帮她?叶犷没有继续翻译,他看不惯她所谓自尊。
“孩子呢,你有精力照顾他们吗?你要他们跟着你这个连话都不会说的人过苦日子吗?”滑清听的是一头雾水,蔚空刚刚说什么了,怎么吵起来了。
她拧了一下叶犷的胳膊,示意他别再说了。
“他们够苦了,没必要再跟着你受苦!”就像他对林丝雨说的,“他们小的时候和我们一样正常”,是仅限于小时候。
小,所以没有对善恶的判断力,所以,自以为正常。
蔚空握紧了拳头,“我知道!”她扭曲的脸,仿佛下一秒又会发疯。
滑清见情况不对,借口叙旧把蔚空拉走。
她丢给叶犷两个字,“笨蛋”。
叶犷也后悔,他明明是不想惹恼她的,但就是控住不住自己。
他心里想的和说的是完全不同,他想的是,别冲动。
罗院长还是那么的慈祥,黑白照片没有泯灭她善良的色彩。
叶犷看着她,那么近却又遥不可及。
“小犷啊,若有天我不在了,帮忙照顾小妮……”不远处,滑清搂着蔚空,她在平复她的心情。
叶犷认真的,如同进行一个誓言一样,做着手语,“我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