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自从收到亚轩的来信，子言的病真的像好了一大半，也能下床走动了，吃的也多了，甚至时不时还去院子里看看孩子们练功。 马上深秋了，满树的落叶总是稀稀拉拉的掉不完，今天扫了明天早上依然还是满地落叶。我的肚子也见长了，苏子师傅叮嘱我，一定不能劳累。 身边的下人多了几个，除了佟青，白芷现在也是天天跟着我，生怕意外，我笑她们都是大惊小怪。 这生产还有两三个月，大家都围着我忙成了一团，一会准备这个一会准备那个，甚至，白芷还从山下找了三个接生婆带上了山，随时准备接生。 山上凉亭刚刚修缮了一番，孩子多，多加了几道栏杆，多了几层保险，这会在山上凉亭倒是觉得风大了，嗖嗖的凉风灌进了衣袖中，不仅打了一个冷颤。 “走吧！白姐姐。” “不让你上来，非要跟着上来看看，这会知道冷了。” 白芷还是一副刀子嘴豆腐心，说话难听，心里热乎乎的。 “白姐姐办事我放心，但是这会不是好久没有上来了吗？看看风景而已。” 她白了我一眼，手里的动作却十分轻柔，搀扶着我一小步一小步的朝着下面走。 刚下了台阶，七哥匆匆而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书信，脸色凝重。 “朵儿，青峪庵送来的。” “什么事？” “公主殁了。” “什么？这……，子言知道吗？” “还未禀告主上，先来找你商量。” 虽然知道文秀身体不好，是早晚的事，却未料到这么快，从我去看她，也不过短短一个多月。 “先暂时别告诉子言，容我想想，七哥，你派人过去问问，师太的意思。” “好，我这就去办。..” 这件事太突然了，我来不及细想，我本以为还有时间，却这么匆匆让人措手不及。 站在原地，我竟然心里空荡荡的，不能思考，文秀还是走了，终于放下了所有的东西了？ “朵儿，公主和主上的关系，这件事还是和主上商量下吧！” “是啊！是要商量，可是我担心子言的身体。” “朵儿，不用担心，主上是经过大风大浪的。” 我看着白芷，她这话不假，子言是怎么过来的，这样的打击，根本对他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走，我们去看看子言。” 我紧紧了外袍，坚定的脚步冲着书房的方向走去，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事能影响他的心呢？ 文秀这一走，真正解脱了，这一生，她过的太艰难了，生在一个不能自己掌控命运的家族里，爱情对她而言，根本就是一个书本上的字吧！还有馨儿，她们的一生，禁锢的东西太多了。 活着就是工具，唯有死了，才是真正的自己。 或许我的命和她们一样，只是我只是我自己，并不是她，或许因为子言，我才变得自由多了。 书房里，暖暖的火炉让整个房间都温暖如春，他就躺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本书。 细微的咳嗽声不断打断他的目光，放下书，又拿起来。 子言苍白的脸上上没有一丝血色，阳光照耀下煞白，这病似乎比上次严重了，他自己就是医者，难道会不清楚自己的身体吗！ “休息一下吧？都看了一上午书了，陪我出去走走吧？” 我撒娇的哀求他。 “你今天不用去看那个小鬼了吗？” “御儿这会跟着防风练功呢！这几日甚是到了痴迷的程度。” 他放下书浅浅的微笑带着不满说：“哦，这会你想起我来了？” 我走过去，挽住他宽带的衣袖撒娇道：“连孩子的醋也吃，子言啥时候这么酸啊？” 我拉着他的手游走在偌大个园子里，午后的阳光点点透过梧桐树梢挤进小院的地上，摇曳的枝芽左右摆动，构成一幅最美的图画。.. “累不累，要不要到前面坐一下。” “不累，才走了一段路而已。” 他说话的声音中都透着疲惫，却还只是说着安慰的话，突然看着我笨重的身体他有点心疼起来。 “你身子那么重了，那我们还是歇息一会吧！” 我笑笑无奈的点点头，跟着他走到面前的石桌前坐下，身后早已有人铺上棉垫。 白芷端着一杯热茶放在子言的面前，静静的站着我身后不远处看着我们。 “白芷，你先下去吧！我跟子言在这里坐一会。” 白芷担心的犹豫了一点，我微笑的示意她没事，她这才放心的点点头走了。 一阵风卷起片片落叶翻滚着朝南刮去，子言低头不停的咳着，我起身走到他身后顺了顺他的后心处，他摆摆头，似乎在说没事。 “天气太凉了，不如我们这就回去吧？” 他脸上更加苍白无色了，每一次他背着我的时候，都在刻意隐忍他的痛，半夜里他起身站在窗边的呻吟声，我记忆犹新，他不告诉我，我也不拆穿他。 自上次病了以后，身体大不如从前了，不停的咳嗽和呕血，残留在身体的毒素已经侵蚀到五脏六腑。 “朵儿是不是有什么话对我说？” 他黑白分明的眼眸看穿我的一切。 “子言，文秀她，她去了。” 子言甚至连表情都没有改变，好像早就知道这一切会发生一样，静静的抬起头望着天际。 “今儿山下送来了信，我让七哥先去问问看看师太的意思该怎么办！” “恩，你看着办吧！” “子言，文秀其实很可怜，我想把她安葬在你师傅身边。” 子言的目光惊奇的看着我，他似乎疑惑我的决定。 “我知道该跟你商量下，我也知道你一定会同意的，因为我们是一家人。” 他诧异。 文秀的一生都在追逐一份能比肩子言的感情，比起她，我是幸运的，至少他爱的是我，是和我在一起的，这些我都知足。 “她走了，也许是最好的归宿，至少再也没有痛苦了。” “她太累了。” 这满地的落叶萧条的如同人生，该落幕了人的不该落幕的都有各自的命运，谁能阻止的了？ 防风走了过来说道：“主上，该吃药了。” 我搀扶起子言跟着防风走回屋，身后落叶的步伐还是因为风的追赶才加快了脚步。 “你先把药吃了，躺一会，我去看看御儿，一会就回来。” 子言点点头看着我离去。 房间里很静，防风安静的站在一边望着床上的主上，他知道，余下的时候真的不多了。 “防风，日后的事，你安排的如何了？” “回主上，已经好了，只是……。” “朵儿可曾知晓？” “不知晓。” “恩。” 房间里瞬时有没有了声音，只有子言均匀的呼吸声，防风望着床上的人，他第一次说了谎，他说话的语气都带着颤抖，无法平复内心的痛楚，上天为什么不能仁慈一点。 午后的阳光偷偷的跑进了屋里，照在御儿的脚上，御儿早已经站在房间里安静的等着子言醒来，中午的功课已做完，他便要来看父亲。 我坐在另外一边看着他，他恭敬的站在哪里一动也不动的盯着床上睡觉的人。 什么时候，御儿竟然长高了，裤脚显得有点短了，这孩子跟着我们七八年，他小小年纪很懂事，很听话也很用功。 “御儿，过来。” 我小声的喊他，他脚步轻轻的朝着我移动过来，还不忘看看身后的那个人。 我想用手指丈量一下他的身高，想着该给他做两件新衣服了，这孩子长高了。 “我来吧！” 白芷蹲下身子用很专业的手势量了下御儿的身体，然后低头大概沉思了一会。 “朵儿别担心了，御儿的衣服我来做。” “白芷，也给西西做一件吧？还有小烨，他们三个都做一身新衣服。” “不用了，西西很多衣服的。” “白姨，我上次见西西的裤子有个大洞了，不能穿了。” 我们三个人都被御儿话逗乐了，不知道啥时候，子言已经醒了，他在看着我们也笑了。 “父亲，你醒了？” 御儿站在床边，看着床上躺着的人。 “御儿你怎么来了。” “父亲，御儿想你了，就过来看看您。” “这孩子，嘴真甜。” 我轻轻的走过去，坐在床边，温柔的望着他们父子两个。 “御儿长大了。” 这小小的人儿，一天天的在成长，这也是一种希望，是啊！我们都在希望他们长大的那一天。 看着孩子们，我们才觉得将来的日子必定是好的，因为他们的思想和行为都是端正的，下一代都在茁壮成长。 （御儿就是新宝的大名）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