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惊弦的手指忽然被针刺破了，血珠子滚出来，她顺手拿了帕子一擦，按了会儿，便接着开始把玩那块精美的砚台。
好像根本就把方才的话题给忘了似的。
两人就这么坐着，她玩，他看。
没有过多言语，一坐就是一下午。
不觉中天已擦黑，穆惊弦难得地送云连啸到院子门口，还加问了一句，“皇上以后还会常来吗？”
云连啸心里的藤蔓迅速发芽开花，攀到他脸上的笑纹里，他强忍着那份快意，沉声，“等朕不忙的时候吧。”
天全黑下的时候，渐渐起了风，风声一乱，显得夜更静了。
穆惊弦裹着披风，静静站在梅树下，良久，蹲下身子，在那树根下又添了一盆炭。
“安弦，姐姐无能，没能一举将宁岁给废了，不过安弦别急，早晚有一天，姐姐会让她把欠穆家的，一点点都还回来。”
炭烧没了，惊弦回房。
扫晴把门闩好，将窗帘放下把悬着的月光遮了，看着穆惊弦从臾猜给的糕点盒子里拿出样东西来。
“你别过来，看了又要怕。”穆惊弦摆了摆手，想把扫晴赶到一边去。
“没事，奴婢不怕。”话这么说，可扫晴还是忍不住打摆子。
“不怕你抖什么？去把染料兑好，然后你就在门旁守着，别回头。”
扫晴哦了一声，把颜色倒在小碗里放到烛火下，搬着小凳子在门旁守着，眼见穆惊弦拿起笔在桌上描着什么，咽了口唾沫，“姑娘，你手底下那块，真的是绿衣的……皮啊？”
说完，她忍不住呕了呕，使劲抽了抽鼻子。
空气中，好像真有股子血腥味儿。
“是啊，臾猜大人费了好大劲儿才找机会从绿衣后背上切下来的，这丫头皮子还真不错了，又白又细，要不，你来看上一眼？”
扫晴干笑了两声，拿把耳朵贴到门上，“奴婢还是给您守门吧。”
更声渐浓，穆惊弦对着手里的另一副图，一笔笔描到绿衣的人皮上。
扫晴渐渐有些困，可还不时地探探头，提醒穆惊弦，“姑娘，您千万别照样搬过去了，别忘了画错几笔。”
“放心，我手底下有数。”惊弦瞅说着放下画笔，换上绣针，开始一点一点的，醮着颜料往皮子上刺。
……
第二日主仆两个都睡到日头高照，早饭也没顾上吃。
辰时末的时候，响起一阵拍门声。
扫晴揉着眼去开门，一看，竟是膳房那头的一个小宫女，拎着个大食盒，还捧着一罐牛乳。
“扫晴妹妹。”那宫女比扫晴大，笑眯眯地朝院子里扫了两眼，“管事的见今早妹妹没去取食材，特意做好了让我带过来。”
扫晴眼睛瞪得溜圆，忙不迭地接了，“回去谢谢你们王总管。”
扫晴转身要走，那宫女拉了她一把，“扫晴，王总管有事相求。”
“求，求我？”扫晴不大相信。
“是……王总管有个侄女叫浅草的，也在这宫里当宫女，结果皇后宫里缺人，就把她给调过去了，那丫头胆子小，听说皇后身边接连死了采碧和绿衣，怕自己笨嘴拙舌的也伺候不好，吓得天天睡不好觉……你看看，能不能跟穆姑娘说说，寻个机会跟皇上跟前递个话，把那丫头给打发别地儿去吧，来膳房打杂也成啊。”
扫晴只说找机会试试，跑回院儿后就去跟穆惊弦说了。
穆惊弦正把把刺好图的皮子摊平了，放到窗子底下去风干，听了扫晴的话，抬了抬眉，“也就是说，宫女们都不敢去皇后宫里侍候了？”
“皇后这是失了人心了。”扫晴好奇地看着惊弦手里的东西，喃喃道，“但凡有点脑子的就猜得到，那绿衣是给皇后背了锅而死的，姑娘你说，谁还敢往凤栖宫里凑去？要我，我也不敢。”
“算了，咱过好自己的，甭管人家的事儿了。”
“那浅草的事，姑娘说是不说？”
“看机会吧，瞅皇上心情好的时候。”
正说着呢，外头便传来齐千的高声，“皇上驾到。”
穆惊弦苦笑了下，忙着把那皮子塞到床底下的暗格之中。
扫晴吐着舌头笑，“皇上昨儿不是说不忙的时候才来吗，我看啊，只要姑娘一笑，皇上日日都不会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