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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9章 终章,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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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远去,火车站口的风吹得沙尘满地。

水杨也几乎没什么休息时间。除了清除炸弹,他还需要去处理些和暴风雪相关的残党。S.E.经过这次的事件已经彻底倒台,主犯全部入狱,经济界刮起了前所未有的旋风,灰色地带也随之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相当一部分帮派铤而走险,捣乱者更多,鱼鹰总是冲在维护秩序的前沿。

但他虽然忙,却也渐渐发生了些转变。他居然偶尔会去趟酒吧,观望下基地方向,稍微问问何予之和谈郁非的近况,再在大家要通报之前转身离去。

这次他要出门,恐怕也得过个两、三个月才能回来。

“郁非,我问你。”水杨说话依然很尖锐,和过去没什么两样,“如果何予之一直醒不过来,你怎么办?”

谈郁非没有回话。

“我是想让你正视现实。”水杨顿了下,“看你的样子好像从没考虑过这种可能性,已经彻底疯了。”

水杨以为谈郁非会生气,然而并没有。谈郁非只是脸上没什么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很好,不用担心。”他说。

水杨有些恍惚。

他身边站的依然是旧友,然而却又发生了永久的变化。雪散了,天晴了,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他们都在沐浴光亮,只是有人喜欢温暖,有人喜欢站在冷风中。

水杨有些悲哀,他想,这辈子可能都不能理解谈郁非所站区域的清凉阴影,但能像这样活着,能见到面也足够了。

“我走了,你要保重。”

“飞鱼!”

谈郁非刚迈出几步的脚步又短暂收起,转头看了下水杨。

“用你提醒吗。”水杨倒是笑了,有几分自嘲之意,摸了下空荡的手臂位置,“真想骂两句。什么特么鬼人生,把咱们都搞成什么样了。”

八月底的天空格外澄澈,天是明净的蓝,烈日底下穿梭着打扮靓丽整洁的行人,唯独这两个对望的男人都满脸尘灰,胡茬未净,衣服皱巴扭曲得像刚从施工现场赶回来。

谈郁非看着他,再次微微抬了下嘴角。

“我可告诉你,无论怎样,你的路也是你自己选的,遭再大的罪也得挺着。”水杨僵硬了片刻,“听说我要去的地方盛产种名酒,但我可不想带来上坟。”

“好。”

谈郁非告别水杨,两人走上不同的岔路口,彼此渐行渐远。然而风吹过,带着一样的温度。

天气渐渐变得有些寒冷了。

文翰、叶沧连他们也又赶来探望何予之。值得一提的是这两人一个在鱼鹰训练,一个则被渔火强行扣下了,暂时在分部接受训练,而两人日程也很满,都有大学课程要念。

“予之前辈,看,我通过测试了,这是我的勋章。”叶沧连手持一枚灯徽,特意放在何予之掌心里握了下。躺着的人还如昔日一样平和,只是手心、身上没有半点温度,被冰封了一样。

他看起来只像是睡着了,随时可能揉下眼睛坐起来,向他说声恭喜。

“予之前辈……在你没醒之前,我就一直在分部受训好了,毕竟要学的也很多。”叶沧连已经很难保持微笑,但却坚定,“我在努力,所以你也要努力醒过来。说好了,我要当你的学生,你是我唯一的老师……此生不变。”

屋内的人静静走了出去。

没有人看过谈郁非崩溃。这一年来,谈郁非始终很平静,敛去了以前的诸多情绪,有时坐在那里更像是无喜无悲。

尤天路是相当不适应这么平静的谈郁非的,出了个损招,说不如我们心诚则灵,带郁非去庙里拜拜吧,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晋源拦住,尤天路很不理解。

“你看不出吗,他有信仰,不用担心。”

“信仰?”

“嗯。他始终相信一件事。”晋源微笑,笑容说不出地感伤,“相信予之能回来。”

未知是最残酷的,但同时也能诞生最坚不可摧的力量。人的强大不在于相信存在的事物,而是相信未知,走下去。

十月过后天气变冷,天最寒冷的时候是十月底,竟然隐隐有要下雪的趋势。

谈郁非又出了一次门。之前的房子租期到了,他需要亲自出面,办理下手续。

屋内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东西,一如曾经一样残破,那是曾经谈郁非生活的写照,然而现在却截然不同了。

依然是一个人,但却始终存有光亮。

谈郁非来这一趟还有一个原因,想去昔日的二楼看看。屋内散发着潮气和某种温暖,床、地毯、窗台的摆设都没动,好像昔日那个倚着窗的人还在,收起视线,对他说一声你回来了。

“予之,一年了。”谈郁非抚摸着窗台,同样坐在那里,好像还能感觉到残留的怀念气息。

“可能只是个开始,没什么区别。你还在,我会等下去。”

时间没有意义。可能是十年,二十年,六十年,直到生命终结,他依然希望能穿越风雪,走到何予之所在的地方。

“我是个混蛋,依然是。但已经回不到当初,就连在你身边弥补的机会都没抓住。”

要是能倒退回去年重逢的时候,一定要问他一句,你去了哪里,为什么回归需要这么久。

要是能倒退回当年的雪原,他不会再放开予之的手。

“如果你还在,告诉我怎么才能找到你。”谈郁非闭上眼,“哪怕是梦里……”

为什么就在身边,却隔了万水千山。无眠的夜晚他强迫自己像这样闭上眼,寄希望于梦境,希望能在梦里获得些指引。

但没有,什么都没有。他最爱的人似乎和他隔了整个世界,已不在这个星球,可他没放弃希望。

想到达终点没有别的办法,只有走。

“冬天以后,我会试着出来走走。街道,昔日的L.R.实验室,鱼鹰,净月湖……还有这里。我会学着像你一样思考,去学那些看不懂的东西,用你的视线去看世界……”谈郁非望向窗外,他还记得何予之以前很喜欢靠在窗边,静静看院里那棵树。

树还在,只是彻底枯死,被风掩埋。

“也许这样就能更贴近你一些,知道你去做什么,去了哪里。我没有你聪明,所以别太吝啬,指引我……好吗。”

谈郁非望着那棵树,缓缓重新闭上了眼。

有道亮色闪光于树端一闪而过,刺得他重新睁开。

谈郁非的视线顿了顿。

他还从没在夕阳西下的时分看过这棵树,夕阳的光线恰好将树端的什么反射出来。

谈郁非走到院落里,将那亮闪闪的物件从树端摘下,并深刻地震惊——他从没想过何予之的视线里藏着这样的秘密,枯死的树端竟然有东西。

那是一块几乎被岁月磨平了痕迹的护身符。透明材质,失了光泽,此时像是水晶一样躺在他的手心,隐隐透着些气息,让人联想到风,大海和云端。

谈郁非见过这样东西。它曾经戴在何予之胸前,是何川送给他的护身符。

昔日的老师用这护身符救了他一命,说不定正是因为有这个,他才起死回生——当时的何予之这么说尚且有些听不懂,现在懂得了。

这是在何予之深陷流质之中、命悬一线时,何川用来救助他的东西——

它也是何川的勋章。用以在L.R.之中证明身份,是特殊的存在,和阿公的勋章图案一正一反,是一对。

谈郁非的心剧烈颤抖了下,他在勋章下发现了另外的东西,树洞里……居然还有封信。

清秀工整的字体,是予之留下的。

阿非:

如果你看到这封信……我很开心。说明你无意中解开了一个我留下的小谜题,也对我还有那么一点点在意……此生有你这份心意就足够了。

作为奖励,告诉你一些事情吧。瑞雪的力量是可以控制的,可结晶并不能……它本不该属于这个世界。多年前S.E.的人于陨石降落之处发掘出了闪烁发光的液体,可没有人知道后来这些东西去向何处……连同发掘者也一并消失了。

我于实验之中无意唤出了这存在,称呼它为“流质”。在流质之中徘徊就像是在生死线上走过一次,可我还活着……也许说明它虽禁忌,却不可怕,可怕的只有人心。

流质可以诞生结晶。我不想,摧毁了资料,却不想有人重新将它盯上。

虽然消除了那个人……可我总有不祥的预感。他可能还活着。而一旦结晶真的重新问世,我就要负责将它重新封印。这听起来可能已经有些脱离现实……但事实如此。阿非,我对你隐藏了很多,在此道歉……和你重逢很开心,但恐怕已经时日无多。

终有一日,我会消失,去尽我最后的使命。去往流质的深处,去彻底消除那个人的意识防止他复生,去将结晶从溟海深处粉碎……这时间是多久,我不知道。可能是一辈子,可能我再也不会回来。但如果你恨我……我的消失也没有什么,对吗。

帮我善待老师的遗物吧。那是老师在世界上唯一残留的东西……我们都是匿名者,都各自背负着无法言说的使命行走于世间,可我是幸运的……因为有很长、很长的时间能和最爱的人朝夕相对,能天天看到他的面容。

阿非,我不怕受伤,可怕你不理解。能再多叫我几声“予之”吗?让我最终有勇气,在某天、某个隐秘的时间,对你悄悄说一声……

我喜欢你,阿非。

……

谈郁非抓住信件。天地暗了,世界在动摇,解体于狂风大作之中。

他想笑,又想流泪,这么强烈的感情已经被封印了整整一年,还以为要持续封印一辈子。

予之,予之。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我在呼唤,你听得到吗?

能听得到,那就给我回应。回应这个并不敏锐的混蛋,被你从头耍到尾的白痴……告诉我,那个见鬼的流质深处在什么地方?

就算暂时听不到也没关系。谈郁非攥着这遗物和信离开院落,跌跌撞撞。

寻找下去,继续——终有一日,彼此的呼唤会重合,障碍会破碎,他们终将重逢。

那时他才能有自信,有勇气,打破数万里的界限,对疲惫的何予之说一声……欢迎回家。

这一年的冬天出现得依然很早,且并不平静,异象丛生。

之前隐藏的炸弹终于被一处又一处都翻了出来,有些地点隐藏得令人咂舌,甚至在几十层的高塔尖上。

没有人通告,他们是很难找到这些位置的。然而要是问通告者是谁,他们也说不清,只能说是……梦。

雪花似乎渗透进了每个人的梦境,醒来时,他们的大脑中已经多了些清凉的信息,似乎被人从冥冥之中寻迹、指引了一般。

渔火震撼了。

之前阴霾的气氛一扫而空,大家都看破不说破,都怕如果不对,会对谈郁非而言是个巨大的打击——可是能做到这点的人……

日期在临近,最大也是最后的一批炸药距离渔火不远,正巧在公园对面的施工处。

深层地下,联通的广泛程度令人发指,这炸药甚至铺设到了远处的学校……一旦炸开,后果不堪设想,而炸药已经隐隐有倒计时的趋势。

谈郁非始终不知道这些事,申请去了外地一趟,刚从外地回来,听闻即将爆炸的信息火速赶到了现场——他要配合地下拆弹的人员将学校里尚未离开的孩子们全都转移出去,争分夺秒。

孩子和老师们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觉得似乎地震了。地震期间校舍倒塌,他们纷纷向外逃走,而有个不知名的大哥哥始终在一趟趟协助他们转移,冲入那些被房梁砸塌的屋子,将哇哇大哭的孩子们一个个带出。

最后的震动地动山摇。这位大哥哥将两名吓晕的孩子从窗户递出,而他自己没再回来。

房屋倒塌了,将他埋在其中。

“郁非!”

渔火的其他人赶到得有些太迟了,他们已经无法靠近还在接连引爆的校区,而谈郁非……

“不要这样……予之怎么办?郁非,你还能听见吗,快醒醒!”

晋源他们都在疯狂呼唤,然而被掩埋的屋子里始终悄无声息。

光芒悄无声息降临,大家都已经做好了一起赴死的准备也要冲进去,却发现这光芒并非致命的爆炸波。

大家愣住了。有片刻他们置身于清冷、舒适的气息中,似乎伤痕、焦虑都跟着减退,这气息无比令他们怀念。

下雪了。

熟悉的身影摇晃着从废墟中走出,弹掉身上的灰石,即使伤痕累累,头破血流,却依然活着。

“郁非!你……你感受到了吗?”

“感受到什么?”

谈郁非好像还有些不清醒,捂着流血的头。

“感受到……”

晋源不敢多说了。他怕如果不是,那……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或者觉得我中邪了。”谈郁非依然不够清醒,“在被掩埋时,我听到有人叫我……他在叫我。”

——阿非。

有人在他的耳畔轻声喊着,令他瞬间就清醒了不少。

——阿非,快起来。我回来了,在等你……

谈郁非都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跌撞着爬起,躲过了致命的一波爆炸冲击,才得以这样和大家重新会面。

而那声音……千真万确是何予之的。这世间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他,他已经太久没听过“阿非”这称呼。

“果然……果然是予之吗?”晋源都不敢确信了,声音颤抖,“你看,这雪……”

谈郁非伸手接过一片雪,愣愣地看着。

清冷舒适的气息漫步于天地间,当雪化成水的一刻,无数信息于脑海中重现。幼年的何予之,被当成背叛者、伤痕累累的何予之……最后消失在他怀中的那个人独自越过风雪,走向看不见底的深渊,脸上带着伤感而自然的微笑。

我走了,阿非。他曾经说。

我回来了,阿非……他这么说。

谈郁非攥住水滴,紧紧攥住,怕一松手,灵魂都随之流逝。

通讯器响起,陆琪帮大家接听,居然是L.R.实验组传来的通讯。公放的声音很大,震得全场都能听见——

“结晶!那块结晶……你们知道吗?结晶碎掉了!消失了……它消失了啊!”

满世界都是嗡嗡作响的声音。

谈郁非镇定下来已经是很久之后,周围的人说什么他都不在意了,只模糊听见晋源他们说慢点,别着急,要小心。

回渔火的路没有多漫长,可却像狂奔了一个世纪。雪越下越大,天地间温柔地覆盖了一片。

雪融化后就是春天了吗?谈郁非不觉得。因为此时此刻,在这个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日子,他的春天已经到来了。

冥晨酒吧的大门敞开着,走廊里的人为他让了条路,四周的喧嚣都在这一刻静了下来,沉寂在拉开屋门的一刻——

身手矫健的第一外线几乎站不稳,要扶着房门。

床上的人半倚着,微微侧过头,向他露出久违的浅淡微笑。

谈郁非也勾起嘴角,尝试几次,才强压成微笑——为了这一刻能平和地安抚,他宁愿舍弃所有,换一个让予之沉醉的灿烂笑容。

他抬起脚,向何予之静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