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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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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泪从桑晚眼角滑下。

只是……

她还没有向卫峈道歉,还没有得到卫峈的原谅……就这么离开,她好不甘心啊……

“阿晚!”神志不清的桑晚似乎听到了一声悲鸣,从很近又很远的地方传递过来。

谁在喊她?卫峈?不,不是卫峈……是老爹!

传说耳朵动了动,显然也听到了。他阴笑着抬起飞索向桑晚比画着:“看来你的救兵到了?你放心,我会赶在他到来前解决掉你的。”

桑晚无视传说的话,心中有些释然。老爹你总算出现了……百晓阁这个烂摊子,就还给你了……她要去躲躲懒了……

传说的手带着飞索一点点接近,如慢镜头一般。桑晚吐出最后一口游丝般的气息,等待着最后一刻的来临。就在她双眼恍惚将合未合之时,身边忽然又多出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距离极近地将她包围。

死都不给她个清净!

这是桑晚最后的念头,下一瞬,她的意识便被拖入了黑暗的深渊。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窝黄鹂闹翻天。

桑晚听着那一连串叽叽喳喳的声音,不耐地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真是的,搅了她大好的美梦!

等等!

不对!

她不是死了吗?

快要重新沉入梦乡的桑晚悚然一惊反应过来,身体一下子便绷紧了。她下意识想睁眼,刚掀开一条缝又赶紧把眼皮死死压了回去。

不行!

不能睁眼!

她头一回死,还不知道死后是什么情况,不能贸然行动!万一有人……不不不,有什么东西正等着她醒怎么办?

想到这里,桑晚后背便凉凉的,调动起全身演技就要装睡,还要偷偷抽出耳朵来“观察”。

咦,好像没什么动静?

听了半晌,桑晚有些不确定地想。可她转念又想到,高手之间,比的就是耐心。

那就比呗。

比耐心,她桑晚还没输过!

于是桑晚继续装睡,装着装着,她的思绪便不自觉地飘到死前的场景。人嘛,总是对死亡的那一刻格外好奇,桑晚也不例外,只是她抓心挠肝地想了半天,也只记得死前突如其来的血腥味。

难道是黑白无常踏着三途河畔血一般盛放的曼珠沙华来接引她?她现在身——哦不!魂在幽冥地府?那她是不是可以见到小鬼、孟婆、九殿阎罗?哎呀,有点小期待呢!

想着想着,桑晚就激动起来,差一点就破了功。她赶紧静心敛神控制住自己,这一控制,她就发现了一个问题。生平十六年,她既不烧杀抢掠,也不为非作歹,还常做善事,可能有一点小错却没有大过,怎么说也不应该下地府啊?

莫非——她是在西方极乐之地?原来她的功德已经如此之多了?怪不得有黄鹂的鸣叫,想想也是,地府里可没有黄鹂。桑晚喜滋滋的,心里把嘴角咧到了耳根。

悄悄乐了半晌,桑晚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她为什么要装睡?她在怕什么?她已经死了啊!

想到这一点的桑晚简直想撬开自己的脑袋看看自己在想什么。她霍然起身掀开被子跳下床,却因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软倒在地。她一瞬间变得汗涔涔的脸颊贴在锦被上,愣愣地瞧着眼前的绣花出神,脑中回放着自己刚才一系列的动作。

掀开被子……跳下床……还有这无处不在的剧痛……桑晚努力仰起头环顾四周熟悉的摆设,然后将脸深深埋进厚实绵软的被中,不禁泪流满面。什么幽冥地府,什么极乐世界……这不就是她的屋子!她摸摸身上各处裹得严实的伤,明白最后关头自己还是被救了。

桑晚拿头撞了许久床板,这才幽怨起身,忍着各处的痛一拐一瘸向屋外走去。她得搞清楚失去意识后都发生了什么事。刚一转出屏风,她就看到个熟悉的背影正在低头喝茶,一下子便湿了眼眶。

“卫峈!”桑晚欣喜喊道,随手抹一把眼眶,踉踉跄跄便朝他奔去。他没事,还救了她!

这一刻,桑晚的心情无以言表,满怀喜悦的她似乎连伤痛都缓解了不少。只是这份喜悦,在她奔至卫峈近前时变成了诧异。

“老爹?”桑晚失声唤道,不敢置信地看着坐在卫峈对面苍老了不止十多岁的男子。

老爹失踪不过大半年的光景,之前俊朗儒雅的男子便带上了岁月的刻痕,满身历经岁月的疲倦和沧桑,曾经总是蕴在眼中的湛湛光彩如今已消失,就连鬓发都暗淡斑白。

“发生了什么?”桑晚的声音有些尖厉,似要刺破眼前的假象。

桑藉看着颤抖着手想要接近又不敢接近的女儿,满怀愧色地偏开头,不敢对上桑晚的目光。

他自诩正派,行事有度,可现在想想这半年来做过的事,他实在是无颜面对桑晚面对自己。

“阿晚,爹对不起你……”

只说了一句,桑藉便痛苦地仰起头,再说不下去。他以手抵额,颊上凹陷的肌肉抽动了两下,声音消沉而悔恨:“劳烦卫公子,替我说说这此间详情吧。”

桑晚便转身盯紧了卫峈,先前的喜悦早已消失殆尽。她觉得,她就要知道一个缠缚她已久的秘密了。

卫峈轻轻搁下手中茶碗,用怜惜的目光抚慰着桑晚。桑晚看懂了他的眼神,忽然就颤抖起来。她下意识想捂住耳朵逃离这里不去听卫峈接下来的话,可她咬紧唇,又用自己的意志,将自己牢牢定在原地。

她必须听!

“阿晚,令尊的失踪,不是偶然。”

卫峈的第一句话就震住了桑晚,她回头看一眼黯然的父亲,目光又胶回卫峈身上:“什么意思?”

卫峈轻吸一口气,整理着自己的思绪。即使他亲历真相揭开的场面,可直到现在,他还是有些不可思议,只好从自己到达拜月教地界后开始讲起:“你是接到我失踪的消息赶去的?其实我不是失踪,我是跟着拜月教教众去了拜月教。”

纵是心里紧张,听到这话桑晚也险些跳了起来,顿时语无伦次道:“你……你怎么……你怎么能跟着……跟着去……”

卫峈懂了她的意思,有些无辜道:“拜月教的路修得错综复杂,没有人引路,我根本找不到拜月教教主。”

桑晚的手指在空中抽搐半晌,总算明白了传说所说的“他师父在等着”是何意了。

这可不就是等候多时,连引路的人都派出去了,将鸿门宴明晃晃地摆在这里。在那个她直到最后都未赶到的拜月教总坛,该是有一场恶战吧?卫峈虽身姿笔挺,坐得端正,但他苍白的脸色、唇色以及衣襟下若隐若现的纱布无一不暴露了他负伤的情况。

这些皆因她而起,也是她犯下的错误。她黯了眉眼,等待着卫峈将下文道出。该来的总会来,她要面对她做出的一切。

“接下来呢?”桑晚定了定神,稳住声音问。

“那个喽啰带我进了通往地下的路……”卫峈眼神有些缥缈,回忆着那个铺展在他眼前的巨型地下建筑,“拜月教,挖空了总坛下的土地,在地下盖起了一座法坛。”

“法坛?他想修炼成仙不成?”桑晚顿觉匪夷所思,“这几年他们安安分分的,原来是在自家搞工程?”

“不是修炼成仙。”卫峈摇摇头,目光有些讥诮,“是想称霸武林。”

称霸武林……桑晚先是觉得好笑,可联想到她老爹和接连失踪的那些高手或天赋出众者,她的脸色便淡了下来,有不好的预感掠过心间。拜月教,还有传说的来处岭南,这两个地方皆邪损之术迭出,说不得还真让他们折腾出了什么阴招。

“兴许是觉得我有去无回,所以,在那里,他把一切都说出来了。”想到拜月教教主癫狂的样子,惯常少有喜怒的卫峈也流露出一丝厌恶,“最初在小镇客栈消失的白衣书生,就是拜月教教主。他不知从哪里得到了献祭一法,只要聚齐七名武功高强或天赋异禀者,布以七星之阵,便可将七名献祭者的功力抽取到自己身上,成就无上神功;但献祭者,则会连功力带生命一起,被生生抽干!”

桑晚倒抽一口气,心有余悸地回望一眼掩面的老爹。老爹既然能安然坐在这里,那定然没有遭拜月教教主毒手……她不住地安慰自己,还是忍不住抖着音问:“那我老爹……当时在哪里?”

“桑藉老阁主也在那里。不仅是老阁主,还有之前没有被寻回的慕家兄妹、清风剑庄的二公子,以及新被捉去的一个少女。”

“都救出来了吗?”桑晚眉梢一跳。

“都救出来了。”

“那就好。”桑晚缓了缓神,发觉哪里不对,“不是七名献祭者吗?我先前救走了三个,就算拜月教新捉到一人,这人数也对不上啊。”

“对得上。”卫峈淡然道,“除了新捉到的少女,他们把老阁主同我也算进去了。只可惜他低估了我,也高估了自己。”

“我怎么还觉得不对?”听到这话,掰着手指算人数的桑晚觉得自己越算越糊涂,“难道是人不够才算进了我老爹和你?可他若早先没有算进老爹,依旧会差一人啊?”

“既然没有把老爹算进献祭人选,那又为何掳了去?”她喃喃道,心里隐隐约约飘过一个想法,只是这想法一闪即逝,还没等她抓住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屋内寂静,因此她的喃喃让坐在她两旁的桑藉和卫峈都听得一清二楚。卫峈默了默,没有立刻接桑晚的话,而是询问地看向桑藉。桑藉的手插在发间,痛苦地低下头,但还是挥了挥手示意卫峈说下去。

卫峈不忍地看着有些茫然的桑晚,双唇开了又合:“因为……老阁主和拜月教教主,本就是合作的关系……”

犹如一记重锤砸落在桑晚的头上。桑晚愣了愣,似没有听明白卫峈话中的意思。合作?老爹武功高强、为人正派,为什么会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况且自从她娘去世后,老爹消沉极了,连百晓阁都疏于打理,又怎么会有心思和拜月教合作?

弄错了,这一定是弄错了!定是那拜月教教主眼见难逃一死,有意挑拨离间!桑晚腿一软跌坐在地,捧着脸不敢置信地连连摇头,脑中流星般划过这段时间历经的一切。若是老爹同拜月教合作,百晓阁为何会被针对打压?她和卫峈又为何会屡次遭到生死危机?

似过了很久,又似只过了一霎,可桑晚一直没有等来自己想要的否定答案。她闭上眼将脸埋入掌中,滚动已久的泪终于滑落,浸湿了掌心的纹路。难怪每逢关键处线索便会断掉,难怪追踪总没有结果,这全是因为有比她更熟知百晓阁的老爹在啊!只要有老爹在,不想让她知晓的消息,她是无论如何都得不到的!

桑晚惨然一笑,觉得自己这半年来的辛苦和努力,统统成了一个天大的讽刺和笑话。

她转向桑藉,第一次用逼视的目光对准了自己的父亲:“爹,你是如何同拜月教合作的?”此时她仍怀有一丝父亲是被迫的侥幸。

“我利用百晓阁的情报网,替他们寻找武功高强天赋出色之人,和与之相应的各类消息。”桑藉艰难道。

“也就是说,那些被拿来献祭的人,他们的失踪其实都可以算作是你所为?”桑晚一语中的,让桑藉讷讷无言,显然是默认了她的说法。

桑晚只觉得一股冰寒撷住了心脏的位置。多少忧愁苦痛,多少畏怯难眠,苦寻不得的父亲居然与欲置她于死地的拜月教一起,设计出了这一系列失踪事件。

她忽然情绪崩溃起来:“你不会不知道拜月教行事的歹毒,那又为何要同拜月教合污?你做这些事的时候,究竟有没有想到我?”

她嘶喊痛哭着,将自己压抑已久的情绪纷纷发泄出来。

爹!你究竟有没有想到过,我会多次和死亡擦肩而过!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我选择以同样的方式失踪,就是为了不让你起疑好保全你,可我没想到你会查到拜月教去……

“我事先和拜月教有过约定,我帮他们,他们也不会对百晓阁下手……只是你消息越挖越深,他们也越来越提防,最终忍不住下手了……我因此跟他们闹得很僵,但该给的消息已经给了,我也没有什么能制约他们的了……”桑藉满面苦涩。

“你与虎谋皮的时候,可曾料到会有被送上献祭台的一天?你悄无声息消失得干干净净,让我先没了娘又没了爹,可曾料到我为寻你从崖上跌下险些葬身山涧?”眼泪尚在争先恐后地往外涌,桑晚却已经仰起头冷笑质问。

桑藉早已苍白了面,听到桑晚提到“娘”,更是全身战栗了起来,嘴唇嚅动着说不出话来。

可怜卫峈杀得了败类打得了恶棍,却哪里见过父女“反目”的场面,在旁有心解释却一直找不到机会,此时才见缝插针添进一句:“阿晚,你误会了……”

桑晚“唰”地扭过头来,一双赤红的眼盯紧了卫峈。

“你从崖上跌下那次,你说过你是急着赶路不慎失足所致,但其实,这是拜月教为防止事情暴露有意为之。那次不是你失误,而是被有心人算计了,你大可不必责怪自己。”

虽然桑晚一直没有表露过,可卫峈知道,她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觉得若不是自己大意,可能早已寻回了父亲。但她不知,她在明敌手在暗,有心算无心之下,她能逼得拜月教不择手段出手已是万分不易。

且,若无此事,他又如何能得遇阿晚?单就这方面而言,卫峈是感谢拜月教的。他看着在桑晚追问下越发颓然的桑藉,忍不住道:“阿晚,老阁主是有苦衷的。”又对桑藉劝道,“老阁主,事到如今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阿晚有知道真相的权利,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你们居然还有事情瞒着我?”桑晚后退一步,想不到都这般情形了自己还被蒙在鼓里,顿时如坠冰窟。

“不是不告诉你,为父着实是开不了口啊!”桑藉抖着唇,满面哀戚,七尺男子落下了滚烫的泪。

那泪冲刷过面庞,也冲刷了他为一己之私而对武林同道出手的深深悔恨。

“阿晚,你想你娘吗?”

他风马牛不相及的一问让桑晚一怔,面上涌出痛色。桑藉望着面容肖似妻子的女儿,仿佛穿越了时间回到十几年前那个他和妻子初遇的季节。

那时她在蔷薇花架下拈花轻嗅,回眸一笑间梨窝催开了满堂的色彩。他在半开的窗扉下顿足,为这一刹的惊鸿剪影而恍惚。

后来的一切都顺理成章,两人相识相知相恋,最终得结连理琴瑟和鸣。他以为他们会白头偕老,一直这样平淡温馨走过一年又一年直到生命的尽头,却不料她在女儿堪堪及笄之年撒手人寰,撇下他一个人对月长叹日日追寻流水过往。

思念成疾,药石无医,终致方寸大乱妄念惑心。

“我想你娘了。”

桑晚一句“想她便是你消失不见,让长老们大闹灵堂的理由”险些脱口而出。

如同风暴过后的风平浪静,哀痛到极致便是平静。虽置身于方寸堂间,桑藉却像是漫步在百晓阁各处的亭台水榭、花台竹苑。他抚着所坐四方扶手椅上岁月的刻痕,娓娓将一切道来:“百晓阁是我同你娘一起创立,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我们数不尽的回忆,但半年前你娘突发恶疾,撇下你我转眼便去了。于是这百晓阁里到处都是她的身影,却也到处遍寻不见她。

“我思之如狂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一日复一日地煎熬着,渐渐地,我便生出了妄念——我就想着,如果你娘能活过来,陪我说说话或只是对我笑一笑,那该有多好!”

“然后……他出现了。”桑藉吸口气,想到了那令他生出无限希望,也让他背弃原则的那一天,“他告诉我,他得到了一门秘术,可生死人肉白骨。只要我同他合作,助他寻得所需的献祭者练就神功,他便会在事后救活你娘。”

“你答应了?”桑晚木然询问着这个显而易见的答案。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不知该露出个怎样的表情。

“是我糊涂,被迷了心窍。”

说出了全部真相的桑藉似被抽走了全部的气力,瘫倒在椅中连坐起都不能。一开始那个虚无缥缈的念头,终究成了他的执念,成了他一辈子也无法揭过的罪过。

桑晚立在堂中,也觉得一直以来支撑着自己的气力散了。夏日暑盛,她却觉得自己在冰天雪地里踽踽独行。真相永远比猜测更加离奇曲折,她该怨谁怪谁?是怨恨拜月教的恶毒,还是责怪父亲的糊涂?抑或是自己执意要查得水落石出?

唇已被咬得麻木,她昂着头睁大模糊的眼,想逼回再一次滚滚而下的泪珠,却只是徒劳无功,只好霍然转身奔出这个她再也待不下去的地方。

卫峈起身欲追,却拉动一处伤口,迫得他停止了动作。不知是伤口的剧痛,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的脸色忽然便煞白起来,目光追随着桑晚而去,脚下却再无一丝行动。